我这个人不讲究是出了名的。一次一个女读者看了我的一篇小文章,对我很是崇拜,就通过我的一个同学引荐找到了我。这个女读者一见面就惊讶地问:你就是崔东汇?我说是。她不相信,又问:真的?我说是真的。我奇怪,就询问她为啥这样问。这个直爽的女读者笑了,说: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问:你想象中的我是啥模样?女读者说:我想象中的你应该是一个瘦弱文静的白面书生。女读者的话没有往下说,我估计她下面的话应该是:崔东汇怎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包公?
这个女读者为什么如此想象我呢?后来我想,一是她有错觉,认为搞文字的人都该是文静的白面书生;再一个主要原因是我这个人在穿戴上不讲究,与她的想象对不上号。
我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在现实生活中,陌生人相见,第一眼还是从貌相上来估计你的水平。所以,有些打扮时髦的骗子屡屡得手,就是因为骗子抓住了人们的心理。而我总是让人误解,1988年冬我奉命去一个党委机关采访会议,门岗再三盘问,就是不让我进门,直到我拿出记者证后,这个门岗还是再三对照,仿佛我是骗子一样。可见衣着打扮对人事多么重要,用一句老掉牙的话说,好酒也怕巷子深。包装绝不是可有可无,有了时尚悦目的“包”,然后你才能去堂而皇之的“装”。
我这个不讲究是有缘由的,从小在艰难环境成长,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讲究的条件?凑合惯了,也就成了习惯。好在我在城市混了二十多年,自觉改变了不少,就我这模样,要是在老家务农,那女读者至少也认为我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
我这个人顽固,自小养成的习性总是很难改变。我从事广播新闻工作,按说我应该会说普通话的,不知是积习难改,还是有心理障碍,我就是说不成普通话,偶尔学说几句普通话还怪腔怪调的,惹得同事大笑。1996年从北京出差回来,反正火车上都不认识,就壮着胆子厚着脸皮说普通话,在猜我是哪里人时,对面的一个旅客说:听你口音好像是浙江人吧。乖乖,硬是让我这个地道的邯郸人跟蒋介石攀上了老乡。啥耳朵?真想骂他个娘希皮,可还是止住了,谁让咱不会普通话呢?
有人说不修边幅是文人固有的做派。我说,那是别的文人,我想有好边幅,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邋遢。去年冬,我的秋裤有两个窟窿,我也懒得换,妻子吵,我嬉笑着狡辩:没事,反正外边有裤子罩着,别人也看不见。妻子一时语急:那样去别人家串门不好。我又笑了:放心,去串门有让换拖鞋的,没有让我进门就换裤子的。
我不喜欢穿西服,除非重要场合,单位硬性规定穿西服出席,否则我一年也难得穿一次西服。并不是西服不好,看见别人西服穿的板板正正的,我也羡慕。可我穿上西服总觉得手足无措。以前我的衣裳总是有烟烧的窟窿,近几年讲究了,衣裳上的窟窿基本绝迹。我也在与时俱进啊。可裤子总是发绉的问题始终没有根除,本来有直绷绷的裤线,我穿不了三天就像老人脸一样。前天妻子给我买了一条裤子,嘱咐我一定注意,不要让裤子发绉。我想这应该能做到,多站多坐少蹲就是。可我也犯难,休息时候不蹲可以,如果上厕所大便,不蹲就不好办。因为一蹲,裤子就要发绉。我就想,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保持裤子不发绉的,裤线总是直绷绷的,人家上厕所大便时先把裤子脱下来后进行,还是像牛一样站着大便?左思右想,不得其妙,所以,新裤子我也就不敢穿。
穿衣吃饭看家当,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穿豪华昂贵的衣服咱不行,可穿一般的衣服还是有能力办到的。一直以来,我给人的印象就是吃穿不讲究,说话直来直去,人们也习惯和认同了我的生活和处世方式。假如我撇着让人笑掉大牙的普通话,衣着花里胡哨,摆着一副酸相,人们也许会更不习惯。所以,我还是不要刻意去讲究的好,这样更本真,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嘛。我最看不惯那些没有多少本事而又总是端着架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