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晴朗日子的夜空坠满了银色的星,这个时候即使浮云偷偷藏起其中一颗小星星,也不易为人觉察,但它毕竟在那里闪烁过呢。
像传说里古老的那只青蛙,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小方井里勾画我看到的世界的样子,平静的思考着来描摹我的对人生的一点感悟——我的人生价值观,我觉得它们更多意义上是一种天性里漂亮的岩石,尚未被地球上常年干涩的风侵蚀掉。
“善良”两个字支起我人生价值观的骨架。在我的孩提时代,像普天下无数心地纯良的母亲一样,我的母亲一笔一划教我写这两个字。幼年时代温和地阐释,对一个人的影响我想是会有一辈子的效力的。她当然也在很早的时候就给我讲了《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让我意识到现实生活里蛇和狼的存在,但她强调了世界上大部分人还是怀揣着一颗善良的心在生活——因为这种早年的启蒙,让我始终相信,以简单善良的方式行走在这个流光溢彩的世界上,即使偶尔会碰到荆棘而戳得鲜血潺潺留下的情况,我也决不会丢掉这些我一贯信仰的东西。
离家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父母对我提出了对我一世为人的六个字的要求,头两个就是“善良”—— “善良待人”是他们一直恪守的东西,作为他们倾尽爱和心血教育的孩子,无论如何我要尽力不让他们失望。对这两个字的书写再简单不过,但在实际生活中,一切外在无征兆向你飞来的石子以及内心周期性潮起汹涌的突兀的念头,都在冲击着继续向生活善良微笑的勇气。
我的时间在逼近二十岁,回首那些行进过的人生轨迹,我觉得我在各种经历中渐渐明白——那些含血含泪期望人们伸手援助一把的人之中毒蛇和狼的比例其实是很小的,倘若为了防范那少数的毒蛇和狼而不惜将一切视为毒蛇和狼,并不惜以对付毒蛇和狼的法则作为自己的圭臬,这,又算什么呢?那么多人抛掉“善良”精明地活着,但我总觉得他们没有那些“远古不开化的善良的傻子”内心来得坦荡和充实。
我愈来愈发觉,自己爱上了单纯的凝视、沉思。我以为这种习惯带来的不仅仅是长久的温习。知道么,use simple mind and then stupid in thouse little things,带着“竹本科植物”(笨)的气质,简单地凝思这个世界——这种简单的态度,也是我人生价值观的一个基本构成。
我承认这个世界的复杂性和多元性,我也确实看到了那些钢筋水泥楼群突兀地从土地上长出来,城市里浑浊的空气在上下翻腾,各种不确定的繁冗关系如蜘蛛网一样网住世界,缺乏情感温度的表情漂浮在各个角落泛滥如市中心的ATM提款机……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过得简单一点呢,不奢求太多,时常赏赐给自己一个好心情,找回儿童时代对任何事情都充满憧憬和希望的神气。
有人说,世界有许多纷杂的方向,每一个方向就是一种方向不统一的作用力,这是引起眼泪和纷扰的原委。我先前是一个学理的孩子,我的物理学得不坏,当然包括最基础的“合力”那些东西。我希望很多人都能像我一样,承认中道线原则。只要肯花一点时间和耐心,我相信即使生活中有很多很多的分力,也一定能够找到最终那个和谐的合力。
我理解中的“简单地凝思这个世界”,是不为许多浮夸的东西疲惫得奔波。正如王蒙所说,“不要走,不要改变自己所站的位置,就这样深深地凝视一回,又一回……”。世界仓促的鼓点,快得生出了太多浮华、虚荣、嘈杂、纷扰、膨胀……在生命的某个片段,静下心来,不要别的角度,不要别的景致,不要重叠和淡化,只要真实地凝视这一幕景致——这其实是一种态度。我做不到像梭罗那样在瓦尔登湖离群索居,也不能拥有玛丽、柯林、迪肯那样奇妙的神秘花园来过简单快乐的日子。但是至少,生活在我手心安静地流淌,我能感受并把握,以一种崇尚简单和自由的意志。
有朋友曾经问过关于我的人生目标,我没有作任何停顿地回答——过自由的生活。自由这个词汇让教科书用坏了,满世界关于自由的口号在吼,而很多带着吸引人注意功利色彩的呼号本身就是违背了自由的。终究一个人的一生,年幼时要受到家庭的管束,再大一点受学校的限定,成人初入社会受到各种烦杂事情的牵制,岁月继而推进又被各种负担责任目标功成名就之类的东西压迫。金玉良缘的实现是贾宝玉追求自由的爱的白绢上一抹猩红的蚊子血,社会的各种阻力使得徐志摩一生对于自由、美、爱的追求成了一部含泪的辛酸史……对于自由的追求,从来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又怎样呢!从前学理,现在学法,都要求我思维的理性化,但这和我在个人性情上追求有血性,尊重理解并推崇感性是不矛盾的。对于自由的追求,或许真的是一条渐进线永远触摸不到,但至少在无限接近,这是我人生的滚轴向前运动的驱动力。
我思想里另一个很重要的信念是“理解”。在大多数时候,理解比爱更高。爱很多时候还带着自私的弱点,而理解要做的则是化解心里的结,站在别人的角度换位思考等等。关于对于自然界的理解,就是一件更神奇的事情。理解我们周围带着马赛克效果的心灵,理解春天小溪里冰层破碎的声音,理解夏天里第一声蝉鸣的私语,理解秋天里纷纷扬扬的叶子坠地的叹息声,理解冬天漂临的第一场白雪……世界每一处的细枝末节,都需要人们的理解。而我的生命,也终在这种理解和关注中,闪亮。
我生命的车轮在向前滚动,以上,或许我没有很好把我所思所想很确切地表达,但它们大致没有偏移我二十岁以前人生观的骨架。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经验和阅历的增加,我相信它还需要不断地修正和填充,我预感到,那会是一个带血探索的过程。因为我很早就意识到,我坚持的东西大多太美好,甚至有理想主义痕迹,但我想我总会坚持——善良地为人,简单地凝思世界,追求自由的生活,与我所在的世界的互相理解。
对于我的人生价值观的构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跪在柔软的沙滩上不停构筑自己的城堡的小孩子,出于一种最原始要它漂亮要它站起来的欲望,即使看它坍坯还要不懈地搭起来。
传说里古老的那只青蛙,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小方井里勾画它看到的世界的样子,我和它一样。许多年以后回首,我希望我18岁时记下的人生价值观,虽然显得稚气,但是,为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所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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