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似乎永远不入流,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永远拿不到世界级大奖,永远不会成为名著。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喜爱和热衷。那些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很激昂地把侠义雄风和温柔情爱纠缠在一起,刚柔并济,动静相宜。
我所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有两个一夜白头的女人,一个是梁羽生《白发魔女传》中的玉罗刹练霓裳,一个是古龙《楚留香传奇之大沙漠》中的石观音琳琅。这两个女人的出场都鬼魅恐怖,而最终的退场也都黯然神伤。读完《大沙漠》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古龙抄袭了梁羽生。因为这两个女人都出身悲苦惊艳美貌,来去如风心狠手辣,武功高绝冷若冰霜,也都因为一个男人而青丝如雪,都曾因心上人刺过来的一剑而伤心欲绝,最终也都择地隐逝不惹红尘。在一场失败的爱情面前,女人摔得很惨却不敢喊疼,因为“这一剑是你自己要挨的,心痛抑或是心伤,你都要自己去承受。”做女人,很落寞,很拘谨。
石观音自幼孤苦,东渡扶桑,学成惊天之技,重返中原之后先是手刃仇人,然后深入大漠,欲图一统月亮城。为达目的她机关算尽历尽艰辛,就在这一切都即将垂手而得的时候,很不幸,她遇到了楚留香,更不幸的是,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竟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那些爱情,稍稍梳理,已觉疲惫,所有的飞蛾扑火都只是执著,而不是自信,因为爱情本身便是一次感召、一次心灵聚会。为了爱,石观音可以放下一切,放下她苦心争求的月亮城,放下恩怨情仇,当楚留香被柳如眉限制了之后,为了还心上人一个自由,石观音赤足踏过火炭,那撕心裂肺的疼在她心里却无比享受,她只要觉得值便会义无反顾地做,而当他得知楚留香似乎已不在人世之时,竟然悲痛欲绝一夜白头。那一剑刺得太温柔 - 爱看书不认字 - 爱看书不认字的博客
即使这样,阴差阳错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反目成仇,石观音绝望之余,大开杀戒,从此以一个专杀有情人的魔头形象纵横江湖。
楚留香才重新找到她时已是一年之后,白发飘飘的石观音依然冷艳绝伦,但此时石观音的心已成即灰之木,她张开双臂,迎向了楚留香的剑。
“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都是需要付出感情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石观音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石观音本就是一块石头,风吹雨打经历得太多,于是能看淡的便全不在心上,能在心上的,便全是没有缘由的伤,和不忍碰触的疼。
练霓裳从小被狼群养大,悲凉身世和无处不在的歧视让她对凡规俗律嗤之以鼻,她刁钻蛮横,动辄伤人,让一个倩丽女子犀利得象一片刀光。
与恋人卓一航相比,她是个连亲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弃儿,一个女魔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草莽英雄;而卓一航出身官宦,世祖是朝廷命官封疆大吏,师傅是名门正派武林泰斗,自己也因才华出众即将成为武当派的掌门人。
身份的差异必将导致一场悲剧,而悲剧永远要比喜剧更持久更鲜活。卓一航自幼受儒家教诲,养成中原望族子弟特有的懦弱性格,他虽然深受着练霓裳,却因门位之异不敢大爱大恨,他曾试图反抗师命,但那反抗却软弱得惨不忍睹,而练霓裳为了心上人几乎可以放弃所有,最后当她去武当找他的时候,他仍是不敢背叛门第,甚至扬手一剑毫不留情,练霓裳一夜白头,只因卓一航那轻飘飘的一剑。
有一些爱情嗷嗷待哺,有一些回忆血色森森。门第之见、戒律清规约束和终结了许多灿烂故事。短锄栽花长诗佐酒,扁舟来去不理凡俗的梦很美,但能真正梦成现实的却不多,于是佳人绝代却白头未老,于是诗剑年年总忆卿,于是,简单到放手,简单到离开,简单到回忆。
《楚留香传奇》的主题曲名叫《香剑吟》“……那一剑刺得太温柔,有痛的感觉却找不到伤口。雨中倩影已消瘦,记忆变腐朽,重新解释的理由,是红尘看不透……”
有一种伤,有痛的感觉却没有伤口。有伤口便会有愈合的一天,除了一块硬梆梆的疤不会再有感觉,而没有伤口的伤,却在心里,每一次心跳,都撕破痛处,鲜血淋漓。
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是:爱,有对和错吗?对错之分的标准是什么?谁来做评判?谁又是最后的执法者?爱是宿债,是神奇的力量,它轻而易举地把一些荒芜之所,变成心中的故乡。你的爱让我恨之入骨,恨一旦生根,便是人间浩劫,让人痴让人狂,让一个温柔文静的女人一瞬间成为嗜血的魔头,也可以让花容月貌一夜枯槁。
最伟大的感情是只问付出不问收获的,但爱情不是,爱情可以付出,但却都希望有一个欢喜的收获,如此说来,爱情只可以纯洁,却永远不会伟大。
奈何多惹情牵绊,一夜青丝换白头。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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