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我出生在杭州。我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女孩。没有高挑的身材,相貌也一般,可能唯一让人喜欢的就是我爱笑,21岁的青春本来就是充满欢笑的。因此,尽管我是那么的顽皮,还时常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可我还是成了整个家庭的宠儿。当然,我第一个带回来的男友已成了家庭聚会上最爱谈的话题。
他叫彬,比我大两岁,是走进我少女生活的第一个男孩子。彬是外地人,在本市上学,当我第一次把他带回家时,他的心里是那么忐忑不安。但品学兼优、诚实可靠的彬还是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可,这在我们这个特别排外的城市中是很难得的。
彬毕业的时候争取留在本市工作的一个名额。于是,他便为了那张本市户口拿了一年的每月700元的死工资。当时,我们的日子很艰苦,我时常会去做些散工资助他,可那也是少得可怜的。况且,我的学业尚未完成,主要的时间和精力必须要用在学业上。他为了不影响我,便每天下班再陪我一起去学校上自习。
那是一段快乐的令人难忘的时光,我们在一起非常幸福。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问人:“有一个出国的机会,你觉得好吗?”
听到这句话,我又惊又喜,许多许多情感与矛盾一下涌上心头。
沉默了许久,他便说:“你不愿意吧?没关系的,我只是顺便提一下。不说这事了,好吗?”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出国深造对一向品学兼优、积极上进的彬来说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呀,他为了我,为了能拿到一个本市的户口,已经失去了一些很好的机会,思前想后了好几天,我终于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一个星期之后,我从学校及各方面为他收集了许多有关出国的资料。当他拿到那些学校地址情况介绍等等材料时,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激动说:“阿玫,你真好。我们结婚吧!”我的眼睛模糊了,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度过的,好像整个人在雾里在梦里一样。我们一直互相拥抱着,许久许久……
最后征求我父母的意见,他们觉得我们都太小,还是先订婚吧。就这样,我得到了一枚订婚戒指,虽然它并不昂贵,但它是彬的一颗爱我的心,盈盈地充满了彬对我诚挚而深深的爱。
他觉得很幸福,充满信心地对我说:“阿玫,我爱你,我们在一起一定很幸福的。你一定要等我。各自给各自一年的时间去发展,好吗?”
其实我多么想与他朝朝暮暮地长相厮守啊,可我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出国的预评估下来了,我们都为此松了一口气。他为了能给家里减少负担,便去找了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只是,这份工作在北京,彬就在那个周未离开了杭州。
彬走的那天,我就在网上遇到了辉。
辉神秘兮兮的样子,聊天说话也很慎重。一连几天,我都遇见他,一开始只谈谈天气,因为当时我们这儿正在刮台风。后来,听他说起他曾在国外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便想起了彬也将要出国留学,便极有兴趣听他说一些关于国外的事。
辉似乎一直不相信我是一个女孩,因为常常有些捣蛋鬼起个女孩的名字到聊天室来捉弄人……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便将自己的呼机号告诉了他。没想到才过一会儿,我的呼机便响了枣010……,北京的,我心里想着,不会是彬吧,不可能,我都觉得自己好笑。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是辉。他的声音很人磁性,很动听,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辉证实了我是个女孩,很高兴,他说现在像我这样诚实的女孩不多了。从此,北京的长途电话不时地出现在我的传呼上,我竟越来越盼望见到这个声音动人的男人。
我打工的公司老总安排我出差北京,我见到了久别的彬,他兴奋地忙碌着,丝毫没有发现我心里微妙的变化。日程安排上某个下午正好有段空余时间,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便打电话和辉相约见面。或许,是出于一种想破解神秘感的冲动?我从来没有和“网友”见过面,所谓网友只是在网络上的聊天室相“见”,大家一起聊聊天,或者在BBS上相互贴了一贴子交流思想,有时相互写些E-mail……
第一次和辉见面,我便“恶心”难改地搞了个小小的恶作剧,躲在饭店大堂的角落里边和他打电话边观察他,让他尴尬了好一阵。但是,外表严肃的他一下便使我不再敢多说些什么。
从赛特到天安门广场,我们一路上的谈话都不多,在网上那样自然,我们都好像在努力适应对方的外表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因为,在网上是只见其文字不见其人面,双方往往会通过对方的文字表达来想象对方的长相,等到真的一见面,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西单到东单,的士好像跑了很长的时间,刚到北京,又走了一天路的我,也因为上午的谈判心事重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想睡,头不知不觉地就靠到辉的肩上,睡着了。辉没有叫醒我,只是到酒巴才将我轻轻摇醒。
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的谈话,辉比我大13岁,是个成熟事业上也有所成就的男人,我想象着属于他的那个年代,人们都会遇到些什么,人们的思维方式又是怎么样的。
我们似乎谈了许久,似乎有一种是相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的感觉。
午夜的钟声响过了,我们似乎都有不想各自回去。
走在大街上,吹着风,也继续着我们的话题。时间是停滞的,没有年龄、经历和地位上的差距,很自然地,我们牵了手,那是一双大而有力的手,紧紧地将我握住。他真诚地说:“玫,我很喜欢你……”
之后的几天里,我便一会儿赶到彬的身边,一会儿和辉通电话、见面。几种乱乱的心情一下子交织缠绕在我心头。我似乎是愿意接受辉的,我想从辉那儿得到一种安慰,一种男人给予女人的怜爱、关怀,一种让女人觉得自己是个女人的那种温情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彬所不能给我的。在彬的面前,我是那么的独立,不需要人照顾,担当着那种全身心付出,任劳任怨的传统女性的角色。在我出差回来后,辉却会每天与我通电话,关心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关心我的心情是否好。;累不累……我慢慢地习惯于午夜之后才将电话放下,似乎不听到辉的声音就睡不着。
一个月之后,彬突然回到了我的身边。是的,我很惊喜,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地傻笑,坐立不安。有一个念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好像没有完成一件什么事……我不愿去想它,我应该高兴才对呀,我不是一直盼着彬能早些回来吗?
就在彬回来的两个星期前,辉来回坐了38个小时的火车,就为了来看看我。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时间,辉和我几乎把一切都忘在了脑后,不停地说这说那,心情地享受着一种轻松愉快的两情相悦,我挽着辉的手在美丽的西湖边散步,迷人的月光下,远处是江南独有的丝竹声……
彬回来前两天的一个夜晚,辉准时打来电话,可我心里好乱好乱,我在电话里对辉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应该结束……”
“不,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你是爱我的,对吗?”
“是的,噢,不,我也知道我有未婚夫,而你有家庭,有孩子,而且……”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玫!我们相识也这么多日子了,你应该能感觉得出来的,你应该知道的,我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如果说曾经有爱,也早已经随风远逝了……哎,我已经爱上你。你爱我吗?”“我……是的,我爱你。”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彬把我领到他刚分来的新房。“这里可以放一个写字台,这里可以放床,这里可以……噢,不好不好。玫,还是你来安排吧!”
彬说了许多许多,可我几乎连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我的耳边一次次回响起辉那温柔的声音,“玫,嫁给我好吗?”
彬回来的那几天,我一有空就给辉打电话,问问他是否好。他似乎很平静,但我却是非常的难过。
彬没过几天又走了。
分别的时候,他托花店送了一束百合花给我,还有一张卡片。
“亲爱的玫儿:
记得以前你曾说过,如果有人要向你求婚,就必须先送你一束百合花。现在,我补上这束百合,希望你能高兴。你和我一样,都对我们的未来有着美好的向往。这束百合,代表了我对你的祝福,愿你永远纯洁、美丽、幸福。也祝福我们的未来!”
第二天,我看到了辉在BBS上贴的一篇《两周月纪念》的文章。这时我才想起,原来彬走的前一晚上是我和辉认识整两个月,那天,那天我正和彬在计划给新房购买什么样的家具,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内疚感。
一连好几个星期,辉都在BBS上贴文章。有时是那么的悲观,有时又是那么地充满信心。我看着他和别人争辩,和自己争辩,很心痛,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彬回北京后的两个星期常给我打电话,他似乎觉察出了点什么,但又不明说。我呢,实在不愿去多想什么,一想就心疼,也不想马上做出什么决定。打电话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这也浪费了我许多的时间,每天都是在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下度过的。期中考试,考得一塌糊涂。我不敢告诉彬,怕他会生气。不愿去想什么,却又不得不想着该去停止些什么。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我的实习期快结束了,我似乎也应该回到现实中去了,我觉得我必须做出一种抉择。
辉,一个比我大十几岁,有家庭的男性。他虽然有成功的事业,但却有着极为脆弱的内心世界,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还有着一种与他的年龄、阅历不大相称的浪漫幻想,他需要我来平衡这一切,他希望我能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我愿意使他幸福,这是我天生的善良。有时,我是那么地尊敬他,在他那儿似乎有我永远也学不完的东西;有时,我是那么爱他,那使我觉得我们没有距离,我能理解他,他也理解我,但是,我们俩却都不止一次地怀疑对方的爱,怀疑未来。我们曾有过退却,但也都极有信心地往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