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第二天,子杰走了。
子杰临走的那天晚上,我帮子杰整理完一切用品时,已经11点了,我对子杰说:"子杰,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从子杰房间里出来时,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毫无睡意的我,一想到子杰明天就要走,心就不由自主地痛起来,可我不能将子杰留下。
子杰的外套放在椅子上,我拿起他的外套,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慢慢地绕在他外套的扣子上,我的泪也一滴滴地洒在纽扣上。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子杰用臂从身后环绕着我,他没有睡着,他已经看到了我在纽扣上绕的发丝,他声音哽咽着:"梅子,我不走了。"我转身扑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我何尝不希望子杰留下来,可是爱一个人不是单纯地占有。 子杰是有女朋友的,子杰从大学毕业分来不久,我就知道。那个时候,我连想都没想过会爱上子杰。
子杰大学毕业后分到我们这个小城,他极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那个时候,他情绪低落,他女朋友给了他许多的安慰,那个女孩甚至不远万里从天津找到这儿来看他,说无论怎样,她都会等他的。子杰说,仅为了这,他也会爱她一生。 子杰的到来,让我找到了谈话的知音,我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子杰说他特别喜欢会写作的人,他说那么简单的汉字经他们排列后成了妙不可言的美文。他看了大量的文学书籍,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变得那样肤浅。共同相处的日子里,我成了他忠实的听众,任他海阔天空地谈论着文学作品,古今中外趣闻。对他,我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一天,临到我值夜班,下班时,突然停了电,面对黑漆漆的夜晚,我特别害怕,坐在原地不敢动。没过多久,子杰划着火柴来了,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六层楼,他在前面一根接着一根地划着火柴,还不时提醒我小心,我借着火柴的亮光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一种异样的东西迷漫在我心间,可我只能努力地装作平静。也许太紧张的原故,下楼时我将脚扭伤了,痛得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子杰将我扶到楼梯边坐下,用手轻轻地摇着我的脚,生怕弄痛了我。那是我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我不由自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感觉子杰的身子抖了一下,等我再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恢复了平静。
从那以后,子杰的影子肆无忌惮地占据了我所有的空间。我不敢再同子杰说话,子杰是有女朋友的。我对子杰变得异常冷漠,我害怕再和他呆在一起,我怕我心底的秘密会用我的眼睛读给他。我拒绝子杰所有的帮助,甚至有意地躲着他,子杰对我的改变摸不着头脑,可他依然如故地关心我。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偶尔一天,我无意间从子杰的抽屉里看到子杰女朋友的信时,我才明白我该做些什么。尽管我爱子杰,可是我感觉我和他是两条不同轨迹上的人。 子杰的女朋友在信中说:"子杰,失去你会让我最最心痛的,我一直那么渴望做你的新娘,你一次又一次地承诺,你能够来到我的身边,一晃两年了,可我至今依然是孤独一个人。子杰,看着昔日的同学成双入对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感受你能明白吗?子杰,你说我们还能坚持多久?"信的结尾打了许多问号和感叹号。看完信的那一刻,我特别心酸,为自己,也为那个女孩。 我找到子杰问他:"为什么你迟迟不去天津你女朋友那儿呢?你要让她等你多久?""梅子,一个没有任何的人际关系的男孩,想去天津,谈何容易"子杰说这话时带着一种绝望。
我决定帮他,尽管我舍不得他走,可是我不能留他。 我舅舅身居市委要职,很多时候我不愿要求舅舅什么,可为了子杰,我还是利用舅舅的名义去找了人事局局长,他与我舅舅是同学,认识我的。 当局长将子杰的一切调离手续办好交给我的时候,我没有太多的欣喜,我知道从此以后子杰会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当我将这一切交给子杰时,子杰惊得半天不知说什么好,他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梅子,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娶你的。"说这话时,子杰显得特别真诚。这话我信,如果有来生,我会成为子杰的新娘。我告诉子杰,我只有一个要求,陪我过完今年的中秋节,好好爱我最后的一个月。
我不知道子杰是不是在报恩,在最后相处一个月中,子杰抽出所有的时间来陪我,他像一个真正的恋人一样对我。我特别珍惜和子杰相处的分分秒秒,我用香港回归倒计时的方法来计算它。
假日里,他带我去城外的山上玩儿,教我认山上许多不知名的野果。有时候,他还会带我到菜场买菜,教我分辨蔬菜是不是新鲜。我们在一起做饭时,子杰总是抢着做,他说他只能陪我一个月,在一个月内他得真情地对我,我常常分不清,子杰是否真的爱我,是否不再离开我。可当我静下来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和子杰之间隔着那个我没见过面的女孩,纵使子杰不离开我,子杰的心依然会牵挂她。
爱是网上的结,一个衔着一个,那天晚上钮扣上的发丝是最后一个。倒计时的长针终于指向零。我必须走了,毕竟子杰不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