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果果经过那片荒地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会遇见那个男人。男人站在稍高的山丘上,看着不远处还长有差不多过半人杂草的前方,若有所思。
果果提着一大袋礼品,从城北坐车辗转到城南,然后再从一大堆拥挤的人群里分散出来,把手中的袋子由左边换右边,又由右边换左边,甚至扛在肩上,呼呲呼呲的赶路。她要在天黑之前赶去娘家。车上下来的一大群人,往各自要走的方向奔去,没一人与她同路,她只得独自一人孤独赶路。好在娘家离热闹的城区不太远,经过这片荒地绕过几道田坎,再走一小段路即到。
最先进入果果视线的是男人的风衣。这是初冬时节,天空没有融融暧意的阳光,干燥的风越尘而过,到处呈现灰蒙蒙的景色。深黑色风衣在傍晚的风中随意飘扬。光秃秃荒地上,男人似尊雕像,一动不动,男人与飘扬的风衣角度成了果果视线一道亮丽的风景画面,点缀着整个寂静无声的旷野。果果看得呆了,一不溜神,袋子从勒有很深印子并伴随酸痛的手中落下。她差不多已走到他的身后,袋子与地下碰触的声音,就那么“啪”的一声,把他的头扭转过来。他看了她一眼。她回敬他一眼。这个男人好象在哪儿见过。果果想。当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她记起他来。
记得不久前,那是在万宝首饰店,果果在柜台小姐退下试戴的耳环后和其讨价还价,双方争执不开,一个想尽量多赚些钱卖出去,在老板面前尽职尽责表现一番,一个想图点便宜,买个经济实惠,价廉物美。她们谁都不愿意放弃,都在竭尽全力找理由来说服对方让步。就在双方恋恋不舍时,冷不防一个冷漠的男中音灌进耳里:“你一点不适合戴这种款式,右边最上角那款扁些造型简单的适合你。”
果果顺着声音转头望去,一个男人两手揣着裤兜,面部表情和声音一样冷漠地站在门边。果果不解的看看男人,又看看右边最上角那款耳环。那款耳环造型别致,与其他款不同,重量要轻得多,同她与柜台小姐讨价还价那款耳环相比,价格悬殊近伍佰元。果果看不出这款与她试戴的那款到底好在哪里,两款相比她还是欣赏选中的那款。那个男人慢慢走过来,进入左侧柜台,拿起一大堆各种各样首饰在手上掂来掂去,仔细察看,再不往这边扫上一眼。果果站在那儿很尴尬。柜台小姐因那男人的话也不力劝她购先前那款,只是微笑着等她选择。果果不想更换其他的款式,先前那款她戴上有好几个人都说好看,自己也感觉良好,那男人凭什么说不好看呢?从他对店里柜台首饰摆放位置的熟悉程度和他说话柜台小姐维恭维敬的态度来看,他既象店员又象老板。果果想了想,觉得他还是象老板。那么他叫她买那款扁型的耳环是什么意思,作为老板应力荐顾客购买贵一点的物品才是,利润可观嘛,他反而要她买便宜些的。他一定是怕她舍不得钱或根本就没钱买。她身上穿的那套前两年买的泛白退色的原本深蓝色套裙,在他眼里肯定成了十多年前曾流行的衣服了。还有她的头式,乱得没型,没有捆扎,也不是那种目前好看流行的短发或披肩发,头发不短不长,什么都挨不上边,就那么散乱的搭在脑袋上,看上去象个刚从学校出来不谙事事的乡下姑娘。更为糟糕的是他看到她同柜台小姐讨价还价的那副穷酸样。这些都有理由使他阻止柜台小姐免开尊口,同无购买力的她尽快结束没必要的口舍交战,而把注意力移向别的有希望做成生意的顾客身上去。那么,他是怕她没钱买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她最终没去看那款扁型的耳环,她冷冷的瞥了那个一直不抬头的冷漠男人一眼,转过身,从容稳步的走出豪华的店面。
没错,就是他,那个冷漠的男人。她不知面前这个冷漠男人是否还记得她。他再次看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来,渐渐的亮光转换成了一些柔情,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果果感到意外。她没朝他笑,一想到购买耳环的事她心头就气。
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袋子,发现有液体从袋子里漏出来,一大股酒味。她心头一紧,赶紧伸手拉开拉链。里面她托朋友购买、孝敬父亲的好酒瓶子已破成几大块乱七八糟的躺在侧面,只有一点点酒星还附在碎玻璃瓶上,旁边的物品被破瓶而出的酒浸湿,透出扑鼻的酒香。她蹲在那儿,呆呆的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捎上这瓶酒回家她早已打电话告诉父亲。这瓶酒很贵,只在很少一部分商店卖,一般的商店没有,若要买须提前跟老板预订。她交钱给朋友,朋友找路子购好送来,至于酒出自何处,价钱如何,她从不过问。她估摸在热闹的南城区有这种酒。
这块几乎无人路过的荒地,离通公交车的市区有步行六、七分钟的距离,离热闹的南城区更远。现在天色逐渐暗下来,若要去市区坐好不容易挤上去的公交车,再到南城区跑东家问西家,差不多问遍一大半商店才购得,又倒回坐要等满乘客才开的公交车,悠哉悠哉的回到这片荒地,再摸黑步行,回家恐怕已是深夜。而此时,也许母亲正在灶边忙得团团转, 不停的支使小弟小妹送这递那。或许饭菜早已做好,摆满了小圆桌,母亲不时的走出大门探望,看看她来了没有。父亲则坐在凳子上,抽着烟,盼望有谁在这个时候来窜门,和他一起坐在饭桌上细细品尝女儿给他带来的好酒味道,边喝边听客人夸赞女儿的孝道,同时暗暗比较十多年前喝的与此时的无论味道还是其他方面到底有没有改变。全家人翘首期盼她回家的身影仿佛在果果眼前晃来晃去,但没了孝敬父亲的好酒,她怎么能回去。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挨着袋子。她懊恼自己不小心,看着被翻得凌乱的袋子,有种想哭的感觉。上哪儿弄一瓶相同名字的好酒,她心头没一点辙。就这么回娘家去,她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甘心。
她把袋子里的细碎玻璃一点点捡出来。一双皮鞋进入了她的视线,一抬头,那个冷漠男人不知哪时早已站在她的旁边。就是他,若不是为了看他那瓶好酒哪会摔破。她越看他越气,恨意在板着的脸上表露出来。他不理会她的表情,仍是那副笑意浓浓的面庞。他蹲下来,捡起地上还附着半边商标的碎瓶子看了看,对她说:“可惜了,一瓶好酒,这种酒附近没有卖,你是拿去走客的吧?不用着急,我去给你弄来,很快的,你等着。”说完,三步并两步朝市区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记住,等着我。”
这个冷漠男人真是个怪人。果果想。那天在首饰店里,他的冷漠象利箭穿过她的心上,而今天他的热情表现,却截然相反,让人琢磨不透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管他呢,他说能把酒弄来,到时开他钱不就行了,充其量多开些辛苦费,谁也不欠谁的,虽然陌生,就当他是一个做好事的人吧。但他会不会骗她在这里傻等,她为什么要相信他?果果思量了一下,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决定先等等再说。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那个男人来了。手上提着黑色食品袋,走到果果面前,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和那瓶打碎的一模一样,果果高兴得差不多要笑出声来。她几乎忘记问他是坐什么车去,又是在哪家商店买的以及多少价钱。她迫不及待的往钱包拿出几张钱来,没有清点就直朝他手里塞,连声说:“谢谢,谢谢。”男人用手把钱挡回去,没有接,只说了句:“这钱留来买那对耳环,时间不早了,赶紧赶路吧。”就转身走了。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果果有些傻眼,他居然记得她,这不是作梦吧,他为什么不收她的酒钱?他凭什么相信她会去买那对耳环?管他呢,有好酒孝敬父亲就行了。至此,这个男人在果果心里改变了他冷漠的面孔,她对他心存一些感激。
二
果果到底还是去了万宝首饰店。她得把钱拿给那个男人,平无白故接受别人的恩惠,她还不习惯。
男人象是早知道她要来,刚踏进店门她看他的第一眼他就是满脸笑容了,那个笑容有点调皮,仿佛已等待多时,看到她不免有些洋洋得意。果果径直走到他的柜台边,拿出钱就往柜台上放。他的手拦住:“不慌,你还没选中耳环。”
他站起走出柜台,顺手扯了一下她的衣服,示意她跟着。
男人带她走进侧面一扇门,经过一个长长的过道,来到一间光线暗淡的房间。里面放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放有几本书。他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从一个精致小盒子里拿出一对耳环。这对耳环不同于那天果果选中的和他说的扁型的那两款耳环,是另外一种款型,造型美观雅致,亮度光泽晶莹,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品。果果很是欣赏,满心喜欢,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她估计这款的价格不是以前那两款的,肯定比它们高好多倍。
男人拿耳环给她戴上,她顺从的配合着。他的双手自然的在她耳朵边抹来弄去,在触到柔嫩的耳垂时,她有一种痒痒的、舒服的感觉,一股热流直往血液里冲,整个周身沸腾开来,心里象有什么在撩拨,吸引着她想要抓住它。真的,不知为什么,她想抓住那双有力的大手。她好久没抓到男人的手了。她的男人离她好远,在另一个城市。他们一年中只见一、两面,每次见面都是来去匆匆,各自象是有什么重要事情非得离去办理不可。他们在一起的话语不多,除了刚见面时的客套,过后就没多少话可说。一次见面不过两、三天,这当中就有大部分时间消磨在牌桌上。他们这么相距有十来年了,由于各种原因她调不到他所在的那座城市,结婚那几年还动动脑筋,走上走下跑跑腿,跑多了没见效果,身心疲惫也就不想跑了,近年来他们都怕提这事,谁也不愿再去花费脑筋,因此搁了下来。他们认为这样也好,反正习惯了。别人说他们的见面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他们听后报之一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之间远没有牛郎织女的恩爱甜蜜,倒象是朋友,一对不很亲密但诚心相待的朋友。
看着那双大手,果果很想它是她男人的手,这样她就可以用脸贴上去,再转过身来勾住他的勃颈,撒娇要他抱她。一年中和男人亲热只有几次,久不贴在一起的肌肤,亲热时让人有种和陌生人无意中接触时一刹那心情无比激动的感觉。果果很留念这种感觉,好些时候夜晚睡不着,她就恨,觉得肌肤相亲也这么吝啬,太不公平。在这边她独自一人过,她不知道男人在那边是不是一人过,身边是否有其他的女人,不过有孩子和他在一起,她心里宽慰不少。
她对他的了解来自于床上,他常常在他们做完爱后和她说话,他的语气就象跟一个老朋友在摆谈,放松,随意。他会给她说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他大她好几岁,见多识广。他也会对她说起有关家庭爱情的话题,还有他的烦恼。他说到他的家庭和说到他的老婆时毫不忌讳。他说得坦诚,真实,听得出来没半点虚掩。她很爱听他说话,不管什么话题,她都饶有兴趣。他们谈得最多的就是彼此对方家庭的情况,她总爱问他,他也不厌其烦的回答。
“我弄不明白,作为一个在外闯荡拼搏并立下一定家业的辛苦男人,你的老婆应该更关心你更爱你才是,她为什么那样对待你?离开你她上哪找你这样的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想这也不用全怪她。我长年漂泊在外,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操持那个家也不容易。孩子没满一岁,我就独自出来闯,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我在她身边的时间太少,她是很寂寞的。我也想弥补,但为了这个家,为了今后的生活过得更好更幸福,我还得在外多干几年,才能回去。对她,我有点惭愧,有点于心不安,除了物质上我能尽量满足她外,精神上我无能为力,我真的对不起她。早知道女人是很看重精神情感的,我就不会这样忽略大意了。”
“其实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你说女人很看重精神情感,我认为也不见得,那要看对象了。女人是很难说清的,说变就变,她不想变谁也拿她没办法。我很奇怪你的老婆会跟你提出离婚的要求,那个老头有什么好,比得上你哪一点,是我就不愿放弃你。”
“为这事我三番五次的跑回家,和她谈心,尽量多交流感情,极力劝说她到此为止。只要她悔过自新,我会不计前嫌接纳她,对她一如既往。可她就是不听,一意孤行,非要和我离婚不可。我不同意离,不知为什么,我不想离,就是不想离,离婚是很累人的事,我觉得我四处漂泊已够累的了,为啥还要让我累上加累?我要她好好考虑,不知道她改变主意没有?这事着实令我心烦意乱,你说一个男人哪容得下自己的老婆对他不忠,还要低三下四的求她不要离婚?细细想起来真窝囊,要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早已离开她了。有时想不通我喜欢去郊外走走,散散心,透透气。那天在荒地里遇见你,我的感觉当时就好多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
苏丹一说到他的老婆,他的面部表情就丰富起来。时而皱眉,时而欣喜,时而落寞失意。这时果果特别同情他,就会找些话来安慰他。她并不善言辞,但还是找了一些简单的能表达她的关心诚意的话说出来。很多时候,她感到没话说或根本不需要说,她就温柔的躺在他的怀里,用手扶摸他。
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果果这样评价苏丹。她和他在一起她很快乐。他很会关心人,体贴人。他做得一手拿手好菜,往往他做好饭菜,就去叫还在被子里睡懒觉的果果起来吃。她在他面前的举动象个小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总是依着她,不和她计较。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她。无疑她也喜欢他。她给他做一些家务事,给他织起了好多年都不曾织的毛线衣。
这个冬天很冷,做什么都缩手缩脚。果果很怕冷,就索性搬过去和苏丹住,这也是苏丹求之不得的。苏丹住的地方离果果上班的地方很远,所以她不用担心熟悉的人看到。她很少去她的住所,她在这边悠然自得,外人看他们就象夫妻俩一样。
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翻新的。两人有商有量,从不见争吵。果果搬来后,他的气色比过去好多了,对于他老婆要和他离婚的事他忘得一干二净,只字未提。一想到苏丹艰苦创业到今天很不容易,而他的老婆还这样对待他,她的心里就愤愤不平,就尽可能对他好些,更温柔些。以至于他老婆打电话来说孩子生病住院要他回去一趟,她那急切的心情就如同生病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不停的嘱咐他为了孩子不要为难她,要好好善待她。
他带着她的关怀爱意回到家乡。这一坐下来就是半个月。她在那边日夜思念他,担心他。他们也通电话,并不是很勤,一般是他打给她,但说不长,三言两语就结束,顶多后面多加几句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句子。她明白他回到家就没那么自由了,他还想挽回那个家,做什么都得小心谨慎。若是等不到他的电话,她也会打给他,这样的通话就更简短,更多的时候他的机子是关着的,她打不到他。这个时候,她就有点生气,就有点嫉妒他的老婆。
晚上吃完饭她窝在被子里给他织毛衣,一边织,一边听音乐,一边心思在想他。每次想到他,心头就甜蜜蜜,乐滋滋。他为什么这样吸引她呢?直到现在她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看重他的老板身份,也是这一点,他才对她呵爱有加。随着毛衣一针针一节节的织长,她的思想情感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她爱他,更想拥有他。
果果产生这种想法不是没根据的。首先,她认为苏丹的老婆背叛了他,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说破裂,但也有了一点裂痕,加上他们长期异地分居,他们的感情肯定没有原来的稳固,为了家他可以忍辱和她凑合在一起,但不见得他还会向以往一样爱她,他也不见得过得幸福。其次,她基本了解他的为人。他的耐心,韧劲是她男人所不具备的。她和他在一起有种安全感。她喜欢他,爱他,他对她亦如此。这些对于建立一个幸福家庭是很重要的。再次,她的男人对她不冷不热,她的到来、离去他不太在乎,有她也可,无她也罢。多年来他们的感情在无情的岁月早已消磨贻尽,无恩爱可言。这些足以让她下定决心重新选择生活。
她知道他很在意那个家,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顾全大局的大男人,他能抛妻弃子来爱她,接受她吗?她想未必。他们从没有谈到这方面,他们在一起很轻松,彼此关照,相互爱恋。外人看来她是他的情人,或情妇,这是她最恨的字眼,可她的行为恰好证明了她与他的这一层关系。她不满足现在的身份地位,她要把他夺过来,堂堂正正的与他在一起。
五
果果的想法是有了,但她不知如何去做。她只有尽可能对他好,对他温柔,用自己的爱去感化他。
苏丹刚回来那两天,他们无话可说,是他的不言不语造成的。她问他那边如何,他简单的回答还好,孩子已痊愈出院就没再说其他。她很想探听他与老婆的关系现在怎样,看他有上句没下句的答话,她的舍头缩了缩,又把话推进肚里去。她不是那种饶口饶舍、无理取闹的女人,她有自知之明,懂得如何不让男人讨厌,并换取男人的心。
苏丹的沉闷不说话,让果果加倍的对他更温柔更体贴。多由苏丹做的家务现果果接手过来,她俨然一个受过训练的保姆,不仅把家具物什擦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还做得一桌味道上乘的饭菜。这令苏丹对她刮目相看。他们又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快快乐乐。
这个冬天,他们相互依存,相互依靠。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们的生活也象一般夫妻那样普普通通,平平静静。他们没有一般夫妻的争吵,他们平和,友好,恩爱。他们做爱的频率少了,没有原来的新鲜剌激。他们感到有一种潜藏于深处的爱,在无声无息围绕他们,谁都明白知晓,不愿挑出来。
他对她的爱上升到了某一层次,某一高度,她是从她的男人来这后意识到的。男人出差路过她工作居住的城市,顺便进来看看她。当晚吃完饭,他理所当然的在她的宿舍住下来。苏丹则心神不定,烦燥不安,一个劲的打电话给果果。果果怕男人怀疑,索性把机子关了。男人走后的第二天,果果和苏丹吵了一架,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她没想到他会发那么大的火。他们的吵架她觉得自己委曲了一点,但她深信他是爱她的,才这么在乎她与男人在一起。她理解他的感受,想努力弥补。她不因他的发火怒吼而生气,她尽量给他解释清楚,对他还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
他们和好如初。日子悠悠的过,果果不忘时刻都想跟苏丹提那个话题。自从果果有了想和苏丹堂堂正正在一起的想法后,就想和他说,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她认为他主动说出来,对她的面子要好得多。他暂时不会说出来,他对他的家还有一丝眷恋,对老婆还抱有一点希望。
果果越来越对她的现在的处境不满意了。在外面虽然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但她明白这类事在现今社会,别人很少理落,即使议论,她永远也听不到。女人在恋爱中真是有点神经质,有点不可思议,脑子里的想法与别人大不相同。女人一旦恋爱,真正的爱起来,是很投入,很上火的,都想对自身的情感过程有个完美的结局。果果也不例外。她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无论在苏丹这里,还是在单位上,或是其他地方。一意识到这些,她就全身紧张,很不自在。她就想要真真实实得到他,拥有他。
她知道男人是很理智的,除非他也有那种打算,亲口对她说,否则由她说出来能不能得到他的认可,她一点把握没有。要是他万一拒绝,他们在一起就没那么好玩了,鼻子处眼睛的,谁看谁都不顺眼。她还不想离开他,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她在不适时机的找机会。那天苏丹又提起她男人来的事情,她的急性子让她把这么久来的埋怨想法全抖了出来。
“他还很爱你的,大老远跑来看望你。说实话,与他相比,我差得太远了,自惭形秽。”
听了这话,果果有点生气。他后面两句话说明什么,他不够爱她?他的爱多数留给老婆,而把一丁点少得可怜的爱施舍给她?这是他向来的打算想法?他拿她当什么,情人?情妇?她想了想,本来就如此,在世人那里,她永远都只是他的情人情妇。他的话令果果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来气,那股气直冲嗓子眼来,把她压抑很久的闷气和话语一古脑儿搬了出来。
“是的,他是很爱我,他给我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你能吗?我们女人需求什么,不就是想要一个彻底完全的归宿,一点温馨的爱吗?你不是也一样爱你的老婆,对她牵肠挂肚,百般溺爱吗?可是到头来我们还不是差不多,我和你胡绕蛮缠在一起,你的老婆也不甘寂寞,走出家门,投怀送抱。我这算什么,跟了你,你却说另外还有人爱你,等你,这不是糊弄人的借口吗?我佩服你的老婆,居然跟你提离婚,说明她有本事,能够得到那个男人真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