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里很穷。母亲在我3岁那年,离家出走打工,十几年没有回过家。
我读书的钱都是向村里的大叔大伯们借的。后来,一位城里的阿姨通过希望工程和我结成了对子,资助我上学。我还记得上初二时,夏天到了,我唯一的一双布鞋破了,脚趾头露了出来。有一次体育课,为了不让同学们笑话,我偷偷地把半张报纸折好,垫进鞋子里。可是在跳远时,我用力一蹬,随着溅起的黄沙,那双鞋终于寿终正寝了——鞋帮与鞋底脱离,半个脚掌露了出来。
轰的一声,同学们都笑起来,我面红耳赤。
我知道家里穷,不敢向父亲开口要钱。同学们都穿着漂亮的凉鞋,而我只能一直赤脚上学,那时我多想拥有一双塑料凉鞋啊!
有一天傍晚,放学后,班主任程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拿出一份试卷说我数学考了100分。我高兴极了。程老师拉开抽屉,掏出一个纸盒,笑着说:“拿去吧,这是你的奖品!”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双凉鞋。我的心顿时温暖起来。
填报大学志愿时,我很矛盾。家里的情况,只允许我上军校,因为上军校是免学费的。但我内心却想当一名演员。
在学校,我参加过好几个社团,也经常给同学们表演快板、小品什么的。可是我不会跳舞,不会弹钢琴,没练过形体,也不会声乐。去问程老师,他说:“你嗓子好,可以试试考表演。”离考试只有一个月。我就跟着程老师学,对着VcD学。没想到考试时,我表演了一段快板,竟然大受考官们好评。
我就这样进了“北广”。那年全国有8000多人竞争20个名额,而我这样一个农村小子,除了一腔热情,啥也没有。
来北京上大学以前,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电影都没看过几部,邻居家里的黑白电视机,也只能收到一个台。来到北京,才见到那么多高楼,才知道地铁,一开始和人说话都紧张……但是我告诉自己,要挺住,要坚强。刚进校时,班里23个人,我排在第16名,一年下来,我成为第1名。
为了供我上大学,家里贷了4万元的款。4万元对我家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还要加上利息。那几年,我背负着一种沉重的压力,它也成了我努力奋斗的动力。
从大一开始,我就一边打工,一边挣自己的生活费。给公司搞商业演出,或者组织学校里的演出。最早给一些电影电视剧当群众演员,早上5点半就等在制片厂门口,一车拉到拍摄地点,给人当牛使,半夜了再用车拉回来。20元一天的,我也做过。
同学中,几乎都是城市考去的,有的同学家境很好,或者出自艺术世家,吃穿不用愁,机会不用愁。我什么都没有,我必须从演每一个小角色做起。演完时,导演能问一下你的名字,那就是最大的成功,因为也许下次有更大的机会。
这几年,想当演员的人太多了,僧多粥少,对于我这样的学生,几乎没有机会。大家都是从跑龙套做起的,可能只是个路人甲、官兵乙,什么台词也没有,从镜头前一晃而过。但是我对每一件事都投入百分之百的心力去做,珍惜每一个角色,表现自己,证明自己。
直到现在,我还珍藏着那双凉鞋。我一直记得程老师对我说过的话:“你是一个没有雨伞的孩子,下大雨时,人家可以撑伞慢慢走,但你必须努力奔跑……”是的,我会一直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