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似乎做“远距爱人”还开心些,两人实际面对面接触,才发现根本不能相处,她首先就不能接受他对工作的投入...
一直期盼见面的日子来到……没有想到,相见真如不见。
他把她从机场接回来之后,两人到他住家附近吃了个便餐──真的只是便餐!她瞥到帐单,两个人花了不到十美元;当然,她来矽谷,就只为他,别的她都不在意,吃什么,有什么要紧?那时她真的是这么想。
吃完回他家,然后──
他又一头埋进了工作。其间只是偶而跟她搭个讪、随意聊了那么几句:“不好意思,刚好有个project要赶”,他要她随意看看电视,或者…“提早休息,也可以”,他似乎很“体贴”地说了声:“洗洗澡,你先睡吧──”什么跟什么!她千里迢迢飞来美国,难道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先睡?”可是,毕竟刚刚才到,实在不好意思发飙,且先按奈住吧。
依他的话,她梳洗完毕,大概是因为长途飞行真的很累,和他见面的第一天,两人还没有说上什么,她真的就先沉沉睡去。时差问题在半夜出现,她醒来后看见外面的灯仍亮着,而床的另一边是空的,算算时间都半夜三点半了,他竟然还在工作!一方面心疼他在这里讨生活不易,一方面哀哀地想,他工作到这个时候,天亮哪有可能陪她到处走走、看看?莫非…第二天将是个无聊的日子?
后来证明,不只第二天,她飞来看男友的每一天都无聊,而且烦心。他们平常联络靠e─mail,靠msn,偶而靠长途电话,都浓情蜜意得不能控制,两人时差十六小时,常常是她在台北的中午和他在矽谷的半夜聊到不能停止,他在即时通里总说:“我好累哟….可是我一定要跟你说话”,看到这样的话远隔重洋地从电脑荧幕上跳出来,她总有一股暖洋洋的、幸福的感觉。
在msn里的他,和在眼前的他,真的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msn里,他健谈、幽默,可是眼前的他,却只像是个工作狂,在网路上,他们似乎无话不谈,面对面,却几乎没什么可以聊的,他甚至连带她去旧金山都不愿意,“唉,其实也没什么好看,好玩的…”他怕麻烦,她不依:“可是我们说好的──”
两人一路走,却一路吵,不是情人的拌嘴,而是结结实实的吵架,什么都能吵,一些非常小的小事,在当下都像世界末日般的让人气愤难平;不知为什么,那个在伊媚儿、在msn里的他完全不见了,此时此刻的他,没有耐心,也不有趣──在msn里聊到让她不能下线的人,到哪里去了?
她觉得似乎做“远距爱人”还开心些,两人实际面对面接触,才发现根本不能相处,她首先就不能接受他对工作的投入,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在这里混日子不容易,压力大,不进则退,由不得你不拚;在msn上,她也早就知道他工作很忙、很忙,那时她还会语带同情,最常、最常浮现的心情是“怜惜”,“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帮你按摩一下也好”,她还写过这样的句子。
等到真的碰了面,感觉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她看到他因为工作而闭塞、固步自封的生活,打从心底嫌恶,他穿着邋遢,胡乱饮食,对什么都没有尝试的兴趣,甚至──
两人的人生价值很明显的有差距。在msn与伊媚儿里,浪漫的感觉与期待,常常美化了也强化了两人的感觉,就算偶然交浅言深,也只能点到为止,这样一来,反而留下了无限的想像;两人间比较有意思的msn对话,她都列印下来,厚厚一大叠;想念他的日子,就把这些拿来读了又读,边读边想:“这样谈恋爱是不行的,我一定要赶快见到他──”于是有了这趟矽谷行。
但她渐渐理解到,他恐怕不是她real world 里的真命天子,他可以在虚拟的空间里扮演称职的情人,是因为他把她当作工作的松弛剂,他在工作到疲惫不堪时,有一个人可以聊聊天,可以说说心底事,就够了,其他的,对他来说,实在都嫌奢侈,他供应不起一个真实的爱情。他要的,真的只是?谈?恋?爱!
她在矽谷的日子终于像数馒头一般地数完了。回台湾的飞机上,她犹豫地想,这样一个远端恋人,这样一段只能远观的爱情,还要继续吗?断了,还是…..她也学着只把他当作消遣,两人再无须见面,再无须相处,也再无须烦恼未来?爱情,能够只走到这里吗?她问自己:“我有多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