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声明,我与小资们没有仇,只有无奈,如有得罪也别生吞了我。
也就这几年,北京陆陆续续诞生了不少指引时尚和消费的报纸杂志,电视里也老母鸡下蛋似地孵出了好些光鲜的栏目,于是文化记者们、美丽主持人们也与时俱进地创造出了好多原来字典上没有的时尚新词儿,比如“小资”。
记得有一次我出差回北京,在机场与一个“的哥”聊天,他突然问:“你们这些小资们一个月老板给开多少钱?”我问他我怎么就是“小资”了?他证据确凿似地说:“咱老百姓谁出门又坐飞机又打的,还要发票?这也就是老板的钱。小资呗!肯定不是大资。”我简直乐喷了。
移民上海前,朋友们聚在三里屯儿给我送别。一位据称父辈出身上海,后被迫移民北京,而其本人是地道北京人的女孩儿,不无揶榆地说:“上海?那可是天底下小资们最大的温床!时髦、流行,以你的懒惰你跟得上趟儿吗?”好像我就要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了。“先告诉你啊,上海人管乡下人都叫乡巴子。你好歹别被人家叫成京巴子给我们北京人丢脸啊!”于是这一伙人都对着我不怀好意地爆笑成一团。
“京巴子”就“京巴子”吧,我还是飘到上海开始了我的新生活。上海比起北京来,绝对是个小资泛滥的城市。她们说的没错,我很快就感到了做“京巴子”的压力。
先说买报纸吧,我站在报摊前能翻半天而愣是不知道买什么,以至于我不断央求北京的好朋友给我寄来些我看惯了的报纸。这里除了最市民化的《新民晚报》和报告新闻的《新闻晨晚报》外,其余发行量比较大的什么《申江服务导报》、《上海一周》、《上海星期三》、《完全生活手册》等等,几乎都在贩卖着两种东西——小资的感觉和小资的产品。他们除了会告诉你,“如果在一个午后的下午,你坐在咖啡馆街边的位置上,享受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喝着美味的咖啡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之外,他们还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你,“如果你用什么牌子的咖啡机放上什么什么品种的咖啡豆再加上什么牌子的水能够冲泡出纯正美味的咖啡。”
一次在办公室里,我跟几个上海女孩闲聊,说起我因为看到最近好几张报纸上都说,人家文明先进国家里的人都是勤于洗头的,就跟一日三餐似的,所以我也改变了自己洗头的规律,以致洗发液眼瞅着跟喝的一样就没有了,狂买。所有办公室里的小资们都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而我就真的“京巴子”似地发毛地不知所以。终于有个女孩缓了口气对我说:“这些文章都是我们为客户写了让媒体发的,你忘了我们是国际公关公司,我们就是引导消费和时尚的!”
我觉得,女人小资一点是可以容忍的:读一点书,幻想浪漫爱情,摆布一点情调,发发小感慨,情动时还掉一点眼泪,在自己创设的情景里独处一会儿,这不坏,至多说她多愁善感,倘若女人做的都是与这相反的事,世界就会不太平。但如果女人们将这样的小资情调当作法宝,要男人跟着一块儿游戏,并且喋喋不休,那就令人生厌。小女人文章之所以不再讨人喜欢盖源于此。如果女人们将这些把戏当作诱饵,去垂钓金钱、机会、地位,那不止是讨厌,简直是可恶了。
“小资”外部符号
上一世纪的中国从封建帝制到社会主义共和国,经历多多。一世纪各个不同时期的“小资”,存在共性,也有不同之处。他们的内心瀚如大海,片言只语无法表达,而外在表现概括如下:
衣着
一二十年代,男人剪辫穿洋装、女人短发放脚都是很时髦的。区别在于富者有的梳着油亮小分头,穿皮鞋西装戴领结,欧派十足,胡适徐志摩早期的相片是典型;有的团花马褂缎面长袍,一派庄重雍容,曹聚仁眼里当年站在杭州第一师范讲台上的俞平伯也是一例。而贫者在亭子间里等邮差送稿费买面包,留长发、四季一件夹袍,昼伏夜出佯作名士狂态。至于那时的女人们,老照片里占多数的烫发旗袍可谓经典装扮,但也不乏穿中国式长统纱袜、中西结合式七分百褶裙,戴分不清哪一路的头帕或法式贝雷帽的奇异另类。
五六十年代,朴素是时尚,大家都是中山装人民装,区别是经典的类型面料高档,毛料或双面卡其,且注重整理,规格合身。而另类往往走极端,比如刻意在新衣上打补丁将朴素进行到底,或将尺寸搞到紧身,将合身进行到底。
将这些关系换算到今天,就是经典的名牌专卖与另类襄阳路、秀水街。
恋爱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小资”都要谈点小恋爱。其特点是:1、精神高于肉体——不一定要有结局,更享受过程,最好常常分离,留下文字交流思想的空间。经典的做法过去是书信集,现在是EMAIL,另类的方式过去是激情洋溢的诗:“哦哦,我的女郎,我的爱”,电子时代是自己设计的电脑卡通。2、理想高于现实,个性高于共性——过去是“我是我自己的,我们要走自己的路”,今天的小资更实际一些,“让我们AA制”。
外语
“小资”都要会讲外语。这一点上,过去与现在有惊人的一致。经典的派头是关键时刻只讲外语不讲中文,比如写情书或与爱人吵架时,一显曾在国外留学的实力。另类的做法是中西合璧,在说中文的时候,将一些人人都知道的时髦词换说成英文或法文,不过大多数时候是英文。
读物
“小资”都有阅读习惯,且应该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代表读物。比如一二十年代《玩偶之家》,五六十年代《牛虻》,七八十年代《飘》,八九十年代《廊桥遗梦》,当然还有“三毛”、“张爱玲”。今天的“小资”则普遍是村上春树。
孤独
并不是那种“世人皆醉我独醒”式的狷狂,也不是“世上本没有路”式的自我拷问,而是“独自徘徊,寂寥又悠长”“雨巷”式的,源于希望遇上一个同样徘徊寂寥的异性。年龄长了魅力长了孤独也更深了 。
最小资的写字楼:广州中信广场、时代广场,上海浦东金茂凯悦,北京嘉里中心、东方广场等。
小资们称写字楼为CBD,象征着新生活、新秩序、新未来。因此,号称“中国第一数码港”的广州中信广场、亚洲最高楼盘的上海金茂凯悦自然是小资们的第一选择——其实入驻这些最高楼的“进入成本”并不高,隔壁的陈大妈最近也在这一带谋到了活——打扫电梯。有一个无聊的人做了一个有趣的调查,90%以上在中信广场上班的“知识英雄”不能搭乘小资交通工具地铁上班,而是与民工一起挤公共汽车上班。这个调查很有价值,彻底打破了高档写字楼里的小资“神话”。小资喜爱的写字楼当然不完全以“高档”为标准,也体现在另类的室内装修,一些广告公司的装璜非常“博出位”,而一间时尚杂志的编辑部更是以红砖作分割,更象是一间酒吧。正应了那一句,“楼不在高,另类则灵”。
最小资的夜店:酒吧、咖啡馆、健身馆、茶楼、迪厅
当北京秀水街沦为莫斯科倒爷的后仓库时,小资们的夜生活亦显得淡若止水。除了酒吧,咖啡馆……还有什么新鲜的玩艺?广州的木子吧倒是很可爱,小资们来这里可以点一杯“随便”、“群交”或“口交”,而且还可以在十二点以后与陆续来到的法国人、美国人共舞,顺便练习练习英文,如果运气好还能将自己搭上“国际快车”。
去北京,朋友中展非拉着要去北大旁边的雕刻时光咖啡馆,据说这里可以让人想象成巴黎的“两个烟屁”,店主是学电影出身,因此经常在这里放一些艺术电影,外地来京的小资便将这里当成了“艺术青年会馆”,这样的会馆在广州也有一家,叫做“缘影会”,经常放映一些法国新浪潮电影,而上海有“101电影工作室”。雕刻时光我没去成,没有时间也许只是托辞,主要是一些非小资朋友谈起来大有讪讪之色,“孩子玩的地方”。不过我还是很后悔,因为它最近要拆了,就象小资们曾经欢乐的时光,慢慢就被雕刻成静止的历史。北京的星巴克比上海的星巴克火,没有人知道原因,倒是上海的星巴克老板在嘀咕,上海小资们为什么这么闲,要一杯十多元的咖啡能坐半天,也不见挪窝。
去他的小资们!我不想再跟你们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