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百客咖啡有些幽暗的灯光里,周围弥漫的是令人舒服的不知名的背景音乐,在咖啡略带苦涩的香气里,我能感到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的淡淡忧伤。
费的故事在我来之前已略知一二:他马上要结婚了,结婚证领了,酒店定了,请帖也发了。可是最近他发现女友不对劲:她每天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手机每天都要充电。他去电信局调了女友的通话单,发现大都是打给她原来男友的。结婚在即,费先生不想闹得大家都不高兴,可是忍受是很痛苦的,尤其是面对高兴地准备婚礼的父母,面对向他祝贺的亲戚朋友,他的眼泪只能在夜里流给自己。
事情是从今年过年时开始的,一向不爱参加同学聚会的女友突然参加了好几次同学聚会,她上学时有个男友,据说特别帅,是很多女孩子追的那种,我没见过。他们关系特别好,据我理解是那种很纯的校园恋情。因为那个男孩去上大学了,她上班了,后来她认识了我,我们走在了一起。
这次聚会她又见到了这个男孩,从那时开始,她频频上网聊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与她聊天的正是那个男孩,我给那个男孩打电话,他说是我破坏了他俩,后来又聊了几次,他同意退出。他还在网上传来他现在女友的照片,长得特别像我的女友,据说家是广东的,女孩家里也很有钱,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孩,我相信了他,渐渐放松了警惕。今年5月,我和女友领了结婚证。他们确实也没再联系。
今年8月,他们又开始联系,她不关心家了,对结婚也表现得消极。我去电信局调了她的手机通话单。电话单子十几页,最长的通话时间是34分钟,都是打给那个男孩的。她还特意买了一个新的手机,专门用于和他发短信。我实在不能容忍自己所爱的女人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很伤心,以往和她在一起的那些亲昵的举动现在也不愿意做了。
说到自己的痛苦,他几乎说不下去,毕竟,这种痛苦是无法和家人朋友说的,而和一个陌生人倾诉,也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我问费先生,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她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婚姻感到恐慌,毕竟结婚是一生中的大事,要告别过去的单身生活,很多人会有复杂的心情,比如担心婚后自己不自由了,担心婚后老公不像原来对自己好了。费先生想了想说,女友已经在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和他的家人相处也不错,他虽然应酬多,但还是尽量赶回家多陪她,可最近她常说,你都老了,一点也没有青春气息。我知道费先生与自己的未婚妻相差11岁,凝视中,我点了点头……
我们相识于1999年10月7日,国庆节的最后一天,那时我已经从单位出来自己干了,有一天我开着车在街上走,突然路边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从背影看,她长发飘飘,身材特别好,当我开车超过她,看到她正面,更漂亮,当时真的是惊鸿一瞥的感觉。我开车往前走时,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想法,这个女孩真好,我要娶不了她,我会遗憾终生。我又掉头回去,慢慢跟在她后面,我发现她的自行车后座下有一个牌子,是她所在学校的,这样我就找到了她。
她是一个挺稳当的女孩,当时还在念书,我们认识后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我那时有一个女友刚分手,我想我不爱原来的那个女友,我们在一起没什么感觉,我们分手也是因为她说了一句我不爱听的话,那时也是血气方刚,听了她的话便转身拂袖而去,分手了。
因为和现在的女友一直没有进展,我都快不抱希望了,找她找得也少了,这样她反而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她长得很美丽,有很多人追她,她特别讨厌那些纠缠她的男孩,我不找她,她反而觉得我很牛。
我想我们还是有缘分的,那时我没有她的电话,她有我的却从不给我打,所以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是靠我几个月去看她一回,巧的是,每次她改变单位的关键时刻,我就去找她了,她去实习,毕业去单位报到,后来又换了新单位,每一次改变的那天早上,我都正好去找她,于是开车送她去,我们便也不远不近地联系着。
转机发生在2001年,那个男孩上学走了,她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她父母离婚了,孤独中的她开始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带她和我的同学朋友交往了几次,她觉得我这个人不错。她有一个同学爱唱卡拉OK,可是又没钱,便每次给我打电话,我去帮她付了钱。我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我挺注意环保,每次都留在最后收拾垃圾,她也就渐渐接受了我。我记得特别清楚,2001年3月15日,我们一大帮人唱歌回来,我对她表白了我的感情,她答应让我以后送她上班。可第一次送她,我就没按时起来,那天发生了“3.16”爆炸案,我给她打电话说,全戒严了,没法接她。
2002年8月,我去银川参加国际摩托车旅游节,走了十几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回来后她说她发现离不开我了,我心里很高兴,后来,她父母也同意了我们的交往,那年冬天,因为家里没暖气,她住进了我家。从那时起,我们分开从没超过一天,她不愿意我出差,我即使出门,也是早上去晚上回来。也许在一起久了,生活就平淡了。
在我们谈话的中间,费先生出去从车里拿来一个特殊的歌片,它是把很多张CD的歌词装订在一起,上面有些重点歌曲被他重新编了号,这个歌片平时就放在车里,他车上的音响能放10张碟,这样女友每次坐车时想听什么歌他都能很快找到,我感慨于爱可以使一个男人变得如此细腻。他说他现在最喜欢伍佰的《浪人情歌》,他自己有时听着听着会流泪。我们手边都没有CD机,他便清唱了几句: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让时间悄悄地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对于你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不再让悲伤将我心占据……我会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泪水,还会装作一切都无所谓……我想他唱卡拉OK一定很棒,最重要的是,他有真情实感在里面。
他唱完后我们之间是大段的沉默,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我想此时空洞的安慰也许起不到什么作用,我能做的是帮他梳理两人情感的脉络,让他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之间矛盾多吗?你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在哪?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们之间的矛盾全是平平常常的小事。比如她不喜欢做家务,而我希望她能帮我父母做一些,这方面她做得还不错,每次和我父母一起做饭表现得很勤快,我父母都很喜欢她。比如我想要孩子,她说将来不要,但这些都可以慢慢商量。
她经常抱怨我因为忙于生意没时间陪她旅游,她想去云南度蜜月,可是我真的离不开那么长时间,有时倒不是怕失去一笔生意,而是你不做这一次也许以后人家就不再找你了。今年十一我们去河南林州大峡谷玩就有一个客户和我联系,结果我不在。她总是说,你总是想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说什么时候说不好,但我知道能挣钱的时候比不能挣钱的时候少得多,现在能挣就得挣,将来不能挣了有的是时间。
我们在她学东西上也有分歧,她一会儿想考电影学院,一会儿想学声乐,一会儿又想学法律,而我希望她从实用出发,学个财会什么的,将来能在生意上帮帮我。
我问费先生,是否因为自己年龄上比女友大一些,经常管着她,他说是。我说她还年轻,毕竟想多学些东西是好的,这对于她确立将来的发展方向也有好处。爱她不妨成全她。其实女人有时不仅仅需要物质上的满足,精神上的满足也同样重要。应该把她看作与自己精神上平等的人,平等地与她对话。
他们之间的问题,也许不像费先生想像的那么严重,他应该和女友好好谈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而不是轻言放弃。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开始,两个人今后要在一起走漫长的路,这一生中也许会面对许多问题,大家能够开诚布公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共同解决问题而不是互相猜疑,这样才能使婚姻平稳发展。
“让她随风去,让她无痕迹,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统统都忘记,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采访回来的路上,我耳边一直回响着《浪人情歌》,一个人、一段情真的能那么轻易被忘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