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森是个腼腆的小伙子,见到记者的时候,话还没说,脸就红了。他说话的声调很低,只有离他很近才能听清他的每一句话。刘森的个子不算太高,衣着比较朴素,他说自己为了寻找冰雪,已经去了三个城市。
2001年年初,我在上大一时,和班里一个叫小慧的女生谈起了恋爱,虽然不是轰轰烈烈的,但整个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小慧开朗活泼,喜欢和男同学打闹。刚和她谈恋爱时,并没感觉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小慧和别的男同学在一起。越爱她,就越怕她这样做。于是,经过几次争吵之后,小慧毅然离开了我。
虽然我多次去找小慧认错,希望她能原谅我,但小慧的态度非常坚决,她说根本不可能找一个小心眼的男朋友。没过多久,小慧又有了新的男友。看着她整天和男友亲密的样子,我心里酸溜溜的。失恋的滋味非常痛苦,虽然当时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真爱。我学会了吸烟喝酒,常常一个人跑到学校外面的小饭店里喝得烂醉。我无心学习,除了喝酒就是泡网吧,为了出去潇洒,我打电话给父亲,谎称学校让提前交下学期的学费。然后拿着家里寄来的3000元钱,跑到外面去大肆挥霍。
记得那是在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出去玩了,只有我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失恋的痛苦笼罩着我。我一边喝酒,一边打开了同学的电脑,希望找个人聊聊。很快,一个名叫冰雪的女孩要求和我聊天,我心想反正不认识,干脆把自己心中的失落都说出来,倾诉一下也好。于是我手指如飞,把自己失恋的痛苦从网上传递给了冰雪。冰雪很有耐心地听我说完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男孩在路上捡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小鸟的伤治好后,男孩不舍得放飞它,后来小鸟就忧郁地死去了。她说我的女友就像这只小鸟,她喜欢自由,而我却总想束缚她,到头来两人肯定要分手。她鼓励我振作起来,暂时抛弃儿女情长,把精力转移到学习上。她说她在天津读研究生,希望我能像她一样,大学毕业后考研。当天晚上,我们一直聊到深夜12点。
第二天晚上,当我打开电脑时,发现冰雪已经在上面留了言。她说:孤独浪人(我的网名),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上线后请和我联系。
再次聊天时,我们已经没有了拘束,简单问候了对方几句,就很快把话题扯到了我的情感问题上。冰雪说,如果真爱一个人,就应该给她自由的空间,否则爱情就会窒息。这次聊天,我似乎被彻底唤醒了,我答应冰雪,一定会好好回到教室里上课,把缺的课程补回来。
正说着,刘森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就把烟给掐灭了。他一点一点地剥掉香烟外面的纸,取出烟丝,一点一点地拿到鼻子前闻着……闻着……几分钟后,他才再次开口。
和冰雪在网上聊天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感觉最快乐的时光,在相互关心相互惦记中,我渐渐有了一种离不开她的感觉。我很佩服她,认为她很了不起,学习好,又懂得比我多,在她面前,我就像一个小弟弟。
去年4月19日晚上10点半,我已经上床睡觉了。突然,宿舍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心想肯定不是找我的,就躺在床上没动。别的同学接电话后,冲着我喊了一声:“刘森,找你的,是个女的。”我一惊,急忙翻身下床,接过电话一听,原来是冰雪的,她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我以为她出了什么大事,忙安慰她别哭,慢慢说。
冰雪说她被男朋友抛弃了,男友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两家的父母早已认可了他们的关系,可男友为了一个四川打工妹,竟然提出和她分手,当她表示不同意时,男友一句话没说,就跟着打工妹去了四川。她感觉好没面子。
听着她的哭诉,我也很难过,虽然在我心里,冰雪一直是个强者的形象。在我失恋的时候,她那么耐心地开导我,可等到她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冰雪说,她感到自己很失败,已经没有信心活下去,决定跳楼自杀。我听了以后,忙在电话里冲着她喊了起来:“傻瓜,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的男朋友有什么好,他有眼无珠,你这么优秀,他都不要,为这样的人去死,值吗?干脆嫁给我得了,我会珍惜你一辈子的。”电话里的冰雪听到这里,突然平静了下来。
刘森告诉我如果不是冰雪被男友抛弃,他很可能永远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他心里,她就是“天鹅”,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癞蛤蟆”。他出生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一贫如洗,上大学的学费都是父母卖掉口粮换来的。而冰雪家是天津市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他做梦都想拥有冰雪,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想她一定是那种聪慧、秀丽的女孩子。
一星期后,我终于在网上等到了冰雪的留言,她约我晚上8点上网等她。在期盼了5个小时后,冰雪出现了。她未等我说话,就开始飞速地把一行行的字传递到了我的眼前:我想了这么多天,终于做出了决定,但在说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些情况。我不是研究生,只是天津一所大学的大专生,当初只是为了鼓励你,才编出了这些谎言。如果你能原谅我当初的欺骗,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看到这里,我开始沉默了,并不是因为冰雪的欺骗,而是因为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我一直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主要就是因为她研究生的光环,因为我毕竟只是一个大专生。如今,她告诉了我真实身份,我反而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缩小了,这倒增加了我追求她的勇气。
在思考了近十分钟后,我开始给她回话:冰雪,我喜欢的是你本人,而不是你所说的高学历。其实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做你的男朋友,这会被人误解我在乘虚而入。但自从你第一次对我苦心规劝后,我就对你有了好感。正是你的不断鼓励,才使我重新把心思转到了学习上,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早就辍学了。我爱你,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深夜两点,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下了线。
和冰雪网恋的日子是快乐的,同学们说,我整个人都变了,笑容每时每刻都挂在脸上。
去年五一前夕,得知学校要放7天长假,我高兴得几乎要发疯。因为我可以利用这个长假,去看望冰雪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冰雪后,她也很高兴,说一定会到车站接我。
买完车票,我跑到商场,想给冰雪买一件礼物,可是找来找去,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因为,自己身上的钱除了买车票外,已经所剩无几,还要留一部分钱买回来的车票。转了几个小时后,我终于花了40多元钱,给冰雪买了一个玛瑙手镯,然后提着一兜水果,匆匆上了火车。
到了天津,我在车站给冰雪打了手机,冰雪说她一直在出站口等着我呢。当我返回出站口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冰雪,她果真像我梦中想象的那样,高挑的身材,清秀的脸庞,白色的衣裙。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冰雪笑了,然后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向我飞奔过来……此刻,我们似乎忘记了周围有那么多人在看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久别的恋人重逢一样。
冰雪带着我先参观了她的学校,然后又带着我到食堂里吃饭,她点了许多好菜,羊排、红烧鱼等,非逼着我全部吃下去,我本来不太喜欢吃大鱼大肉,但为了让她高兴,我强迫自己把这些菜都咽进了肚子里。
当天晚上,为了省钱,我住进了一家档次较低的旅社,一个床铺一天10元钱。这么做,只是想多在天津待几天,与冰雪在一起。
刘森说每天早上7点,冰雪都会准时来旅社找他,然后带他去逛天津城。但城市的任何美景都无法吸引他,他的心里全是冰雪,他的视线全在她的身上。在临走的那一天早上,冰雪问刘森还想到哪里玩,他说,哪儿也不想去了,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她把他带到了一条小河边,他揽住了她的肩膀,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河水流动。
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5月7日下午,她把我送到车站,我掏出了玛瑙手镯为她戴上,并对她说,等以后有钱了,会送一个更好的定情物给她。冰雪说,她认为这个手镯就是最好的定情物。当列车开动的瞬间,我和她都哭了,看着冰雪在站台上不停地冲我挥手,我忍不住对她哭喊:“冰雪,我爱你!”和我坐对面的一位大姐开玩笑说:“小伙子,只是暂时的分开,至于这么激动吗?”她哪里知道,我是多么舍不得冰雪啊。
此时的刘森眼圈红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故意轻咳了一下,想稳定一下情绪,但眼泪最后还是涌出了眼眶……
去年7月,我和冰雪都大学毕业了。由于忙着找工作,我们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在网上聊过天,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至于她分到什么单位上班,具体干什么工作,她一直没有告诉我。
到了去年9月底,我原本打算利用十一黄金周放假,到天津看望冰雪。可9月30日上午,我接到冰雪的电话,说她以前的男朋友母亲得了癌症,国庆节期间要去北京看病,她准备跟着一起去。我听后心里酸溜溜的,心想既然两个人已经分手了,他母亲生病,和她有什么关系。冰雪说,他的父母对她一直很好,根本不知道他变心的事。为了配合老人治病,他专门请求她一起去北京。
一连两个月,我没有冰雪的任何消息,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在网上给她留言,她也没回。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去年11月28日,我终于等到了冰雪的电话。她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有意掩饰着什么,我问她在什么地方,单位的地址在哪里,她却默不做声,我提出到天津去找她,她仍不答话。后来,她叹了一口气说:“咱们分手吧,我以前的男朋友已经回心转意了,我考虑了很久,认为以前的男朋友才是我的最爱。”
听了这些话,我被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傻了,难道和冰雪相恋了这么久,都是假的吗?无论我如何挽留,冰雪说心里不可能同时装着两个男人,她答应再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如果最终是爱我的话,会和我联系的。
自那次通话后,我和冰雪就失去了联系。为了寻找冰雪,我辞去了郑州的工作,到天津去打工。经过几个月的打听,我才知道冰雪去了北京。于是,我又辞职去北京,在北京干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冰雪。由于我整天魂不守舍地想着找人,工作上常常出错,干了不到三个月,就被北京这家公司炒了鱿鱼。
今年7月,我回到了郑州。为了留出时间寻找冰雪,特意找了一份推销员的工作,这样可以公私兼顾。许多人都说我傻,说我太痴情,我也曾经试过忘记冰雪,可一想起她在天津车站扑向我怀里的情景,我便增加了继续寻找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