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娟戴着一条橘黄色的长围巾,称不上漂亮,却很有女人味,圆圆的脸盘,扎着马尾辫。走路十分有劲,让人老远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十年前,我刚生下女儿不到一个月,就和丈夫从老家出来,跑到开封市,做起了卖小吃的生意。当时我们用架子车拉着孩子在开封市内转来转去,最后终于在郊区找到了一家便宜的旅社,把家暂时安在了那里。
因为第一次出来卖东西,丈夫脸皮薄,一见生人就脸红。我只好一个人沿街吆喝,他留在家里照看孩子。我拉着架子车不停地走,学校门口、电影院门口、闹市上,一天下来,我推着车要走几十里的路。由于我做的年糕串风味独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吸引了许多回头客,有的人甚至每天按点在我必经地等。
刚生过孩子的我,为了多挣几块钱,累得脸肿得连睁眼都困难了,还不肯在家歇。因为我知道,只要一天不出摊,房租就可能交不上,我们一家就会睡大街。大人能凑合,孩子可不行。为了省钱,我有病也不敢上医院,只能硬撑着干活。
吴娟从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些数字,她说,这些数字就是当初卖小吃时,每天挣的钱。记者发现,从最初的一天7元钱,到后来的83元,每一个数字都渗透着吴娟的心血……
我的丈夫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变懒的。当我把家里挣钱的担子全部放在自己的肩上时,丈夫不仅没去帮我,而是渐渐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好像挣钱的事与他无关。
干了半年后,我公爹突然找来,说婆婆生病了,让回去给婆婆治病。我跟着公爹走出旅社时,正好遇上旅社的老板,老板很不客气地向我公爹“告状”:“你儿子咋恁懒,啥活也不干,光让媳妇一个人忙,咋当老爷们儿的,我真看不过去,你得说说他。”
回到老家后,我把自己挣的钱全部拿了出来,给婆婆看病。婆婆的病不很重,在乡医院住了十几天就治好了。把她接回家后,我和丈夫商量,重新回到城里卖小吃。
我拿着借来的40块钱,找了一家简易旅社,用30块钱交了半个月的房租,又用10块钱买了一些小吃的原料。第二天,我就推着车出去了。
我们做小生意的,总是哪儿的人多,就到哪里,那样才能卖钱。可我丈夫出摊时,专拣人少的地方去,结果第一天只卖了7块钱。而我在闹市上一下午就卖了80块钱。就这样,我也很知足,因为丈夫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两个月后,我们买了一辆旧三轮车,家里也置办了一台电视机和录音机。这是结婚以来,我们第一次拥有家用电器。
第二年,我们又买了一辆三轮车,分别到街上摆摊卖小吃。一天下来,虽然他挣的钱不多,但两人合在一起,也有百十块钱。我觉得生活在一天天向好的方面发展。
那个时候是我心情最好的时候,我感觉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每天早上,我们带着孩子出摊,路上,到处是绿草和鲜花,大自然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开始陶醉在幸福的生活中。
从1990年到1995年,卖小吃的五年中,我们挣了约有1万元钱。这对于从农村出来的我来讲,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我觉得自己已经步入了富翁的行列,有时候做梦都会笑醒。
1996年夏天,我和丈夫收摊回家的路上,两个孩子要吃糖葫芦,我把车停下,跑到马路对面去买,不料在过马路时,被一辆疾驶的摩托车撞伤。看着我口鼻流血躺在地上,丈夫吓坏了,他抱着我,哭着喊:“娟子,你要挺住呀,如果你死了,我可活不成了!”我一连昏迷了几天,把丈夫吓得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
我的伤好后,丈夫就不让我再出摊了。
那年春节,我们来到了郑州。
吴娟的笔记本里,有两封已经发黄的信,都是别的女人写给吴娟丈夫的。打开这两封信时,吴娟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抹了一把眼泪,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丈夫找了一间门面房,继续卖小吃。在这里,我们干了一个月,就挣了三四千块钱,当我再一次幻想美好未来时,却发现丈夫变心了。
一次丈夫借口去许昌联系业务,一连两个月都没有回家。后来,一个熟人偷偷告诉我,说丈夫在外面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同居了。我当时根本不相信,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好,丈夫根本不可能背叛我。在熟人的带领下,我在许昌郊区的一处民房内,找到了丈夫,当时,丈夫的房间里,果然有个女孩子。看着丈夫惊恐的眼神,我气得差点晕过去,什么也没说,就哭着回到了郑州。
三天后,他回到家中,看到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他拉着我的手说:“娟子,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理她了。我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
2000年3月,我们用多年积攒的十几万元钱,建了一个加工厂。按事先的分工,他到外面跑市场,我在家里负责经营。从那以后,他经常到外地出差,留我一个人在家照看厂子和孩子。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利用出差的机会,在外面惹出了许多风流事。
2001年年初,由于市场不景气,厂里资金困难,我找熟人借了4000块钱,让他去打通关节,没想到他拿着这些钱跑出去潇洒,全部花在了女人身上。事后我才知道,他外出办事时,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新疆女人。
后来,丈夫竟然把和新疆女人合拍的照片带回了家。被我发现后,他不仅不觉得害臊,反而还拿情人和我做比较,说我没她温柔,没她妩媚,连撒娇都不会,把我气得抢过照片就撕得粉碎。没想到,这一撕,成了我悲惨命运的导火索。
吴娟停止了说话,她用手扒开自己的头发,头顶上的两道疤痕清晰地显露出来。随后,她又拿出几张照片,上面显示着她身上的疤痕。吴娟说,这些疤痕都是丈夫给她的……
我从没想到过丈夫会打我,而且下手是那么狠毒。五次丧失人性的毒打,打走了我们之间近20年的幸福甜蜜。
那天我把他和情人的照片撕碎后,刚要离开,却发现他双眼发直,在凶狠地瞪了我几分钟后,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往屋里拖,然后疯狂地按着我的头使劲往墙上撞,直到我头破血流后才松手。那次挨打,我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那种头疼欲裂的滋味,简直要命。
从此以后,他开始公开找情人,有时甚至直接带到家里。我稍一阻拦,就会招致拳打脚踢。我开始害怕他,就连孩子也觉得自己的父亲变成了恶魔,稍有不慎,就会挨打。有时候,我在想,是谁把丈夫的灵魂勾走,让他变成了魔鬼。
丈夫虽然自己花心,却不让我和其他男同志接触,即使是亲戚朋友也不行。
2003年4月的一天,我表弟来郑州找我,中午我留他在家里吃饭。孩子上学后,就剩下表弟和我在家,表弟说想到街上转转,就出去了。我刚准备午休,丈夫回来了,他因为在门口碰见了表弟,回来见我正要脱衣上床,心里便起了疑心,二话不说,揪着我的头发就打,任凭我咋解释都不行。那一次,我又是头破血流。
2003年11月17日晚上,我去须水看母亲,因说话时间长了一点,晚上回来时,已经夜里11点了。回家后,他开始质问我上哪儿了。我说回娘家,他不相信,非说我去外面鬼混了。我让他给我妈打电话证实,他根本不听,拎着暖水瓶朝我砸了过来,我头一摆,暖水瓶砸到了背上,顿时,一壶开水浸透了全身,幸亏是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厚,身上才没被烫伤,但却没能逃过毒打。
第二天,我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中午孩子们回家时,我无法起床给他们做饭。他回来后,说我装病,端起一盆凉水泼到了床上,我只好跳下床强撑着给他做饭,我一边煮着面条,一边流泪,孩子也陪着我一起哭。我不明白,原先好端端的一个丈夫,为什么变成了魔鬼。
去年5月1日,我母亲带着老家的一个男亲戚找我,吃饭时,因我跟男亲戚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他误认为有不正当关系,结果,当着母亲的面,他先是用东西砸男亲戚,然后又对我进行暴打,把母亲吓得拉着那个亲戚就往外跑。男亲戚一走,他拿起桌上的酒瓶挥手向我头上砸来,我立即倒在血泊中。
吴娟不停地哭,她说自从去年五一后,她就带着孩子从家里搬了出来,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总会有一天被丈夫打死的。哭了许久,吴娟才平静了下来,随后,她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以前,我以为自己可以用真情去打动他,可渐渐地,我才明白,丈夫这种暴虐已经成了病态,他在花心的同时,也越来越怀疑我的清白,我越解释,他越不相信。我曾多次向他提出离婚,可换来的都是毒打,我只能采取躲避的方式。
12月20日,我在家人的帮助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我的孩子也很支持我,他和我一样,都想早一点逃脱这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