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去年本版的一位倾诉者。海外的一场车祸令她失去了健康、事业和爱情。遭受重创的她回到国内,依然渴望真情,依然乐于助人。她的倾诉感动了无数读者,来信来电不断。
半个月前,"蒸发"了一段时间的她突然给晨报来信,说自己要做新娘了,而且那个"他"来自于晨报的读者……
2004年4月26日,“晨报倾诉”刊发了《轮椅上的我难觅真情》。当天,副刊部的电话铃声就忙碌起来,许多热心读者托我们转达对女主角小荷的关心,还有不少朋友托我们“鸿雁传书”,表达各种善良的心愿……12月初,有位江西的朋友还特意来电来函询问小荷的近况。我们万分感动,也开心地扮演起“二传手”的角色。然而自2004年7月起,小荷仿佛“人间蒸发”,手机停机,家里的电话永远是忙音,发去的邮件也如石沉大海。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忐忑不安。
2004年12月29日,星期三,11:47分。我打开一封新邮件,信写得很短,却让我忍不住在办公室里欢呼起来。“叶梓:你好!我是你笔下的小荷。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我还想请你参加我的婚礼,这是我和他的共同期待。”谁是小荷的Mr.Right?为什么说我是他们的“大红娘”?带着喜悦与好奇的心情,我和小荷相约一边沐浴新年的阳光,一边喝下午茶。故事回放:
小荷原系上海某高校教师,6年前与丈夫一起到海外深造。就在她拿到硕士学位、即将进修博士时,一场车祸险些夺去她的生命。之后她接受了长达四年的恢复性治疗和训练,就在身体状况日渐好转之时,丈夫却提出离婚。带着破碎的心,小荷回到上海,与家人生活在一起。为了弥补精神上的寂寞,她尝试用网络结识新朋友。然而由于“遇人不淑”,她的真情又遭到了践踏。“雪上加霜”的她万分痛苦,给“晨报倾诉”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诉说自己的坎坷遭遇,并表达了想为社会、为别人做点实事的愿望。
动手术,与外界失去联系
至今还记得2004年3月那个阴霾的午后,春雨将我挡在家里,我只好临时变更了约会的地点。14:45分,我听见出租车停在了楼下,有人上楼按响门铃。我强打精神打开房门,请你进屋,在接下来的150分钟里含泪讲述了自己5年来的坎坷人生路。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糟糕,迫切地想找人说说,可看你一边认真地倾听,一边飞快地做笔录,我又变得不自信,担心读者朋友对这个轮椅上的故事无法产生共鸣,更担心有人嘲笑我幼稚,一再在感情上跌跟头。
然而故事发表后,反响之强烈令我和家人始料未及。从4月26日起,我陆续收到晨报转来的上百封电邮、信件以及电话记录,虽然素昧平生,但大家都真诚地鼓励我抚平伤痕,重新振作。不少读者表示要和我做朋友,其中一位20岁的男孩希望认我做姐姐;某著名餐馆的厨师长希望能做我的“弟子”,提高口语水平,以便让中华美食早日走向世界;还有一位公司老总,因健康原因也不得不天天坐轮椅办公,他想邀请我加盟他的企业,于是责成手下人,隔段时间就给报社打个电话……真情融化我内心的坚冰,我不再对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耿耿于怀,不再痛恨轮椅束缚了我的社交“半径”。家人面前,我重新绽放灿烂的笑容,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坐在电脑前给读者朋友们回信,在MSN上聊天,或者弹两首钢琴曲。
我记得去年五六月间,小荷告诉我,故事见报后,有位男性读者跟她通了十几次电话,竟然产生了爱慕之情。因为他和小荷的年龄差距比较大,自身条件又相当不错,小荷的家人觉得不现实,而她当时也视男女之情为“雷区”。但她好说歹说,也无法说服对方放弃求婚的念头……作为记者,我当然不希望这篇故事给小荷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因此对于这件事最终有没有妥善解决,心中始终存疑。见小荷心情很好,我便旧话重提,而她也郑重地作出了解释。
再次受到异性的关注,我真的非常意外。他很细心,听我说要给国外的友人带一点礼物,他就推荐自己家乡的特产珍珠粉,还特意寄给我一大包。我和家人虽然认为这种结合不现实,但毕竟对方是好意,我就和他约时间见面,想当面告诉他,我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他比我小好几岁,生活在一起我会非常自卑。然而约会的前一天,他可能受了风寒,电话里的声音很虚弱,表示把时间改约在两周后。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周后我突然住院,经医生会诊,病情还挺严重,几个月内动了两次大手术,直到12月上旬才出院。这半年里,为了让我安心养病,家人没替我的手机续费,因此手机就被停机了。而我为读者朋友特设的电子信箱,也由于长时间不用而被关掉了。因此我与晨报和晨报的读者通通失去了联系。时至今日,我也不清楚那位男性读者的近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通过报社或其他朋友作为“第三方”,把当初购买和邮寄珍珠粉的钱还给他,并衷心祝福他早日找到另一半。
晨报“大红娘”,医院“小红娘”
住院期间,我的病床边经常出现天益忙碌的身影。他其实也是晨报倾诉的热心读者,通过记者这个“二传手”,我们在电话里听到了彼此的声音。他把自己失败的婚姻坦诚地告诉了我,看见文章中提到我经常失眠,每天服安眠药,他非常担心我的身体,就常常打电话给我,提醒我要学会处理消极情绪,还鼓励我不要拒绝音乐这个触摸心灵的“朋友”,劝我临睡前弹几首舒缓的曲子,喝杯热牛奶,等等。在读者们、尤其是天益的精神支持下,到了7月,我终于基本上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想做一点事情了。这时天益又帮我进行职业设计,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有没有兴趣经营服装专卖店,店里的服装则全部由他来设计,由他的公司生产。我怦然心动,正想认认真真地做点事情,不巧又躺倒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好几个月。
我住院后与外界一下子失去了联系,治疗的过程很长,我精神上又苦闷起来。这时出乎我的意料,天益竟然亲自来医院探望我、陪伴我,说说市面上的新鲜事。我清楚他要打理工作室和大型服装企业,哪有闲功夫来陪我这个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病人?就故意不理他,让他不要再来看望我。然而天益却不理会我的小“把戏”,依旧一有时间就守在我的病床边,带来他亲自烧的饭菜帮我补充营养,还帮我擦汗、翻身、喂饭。因为病房里人比较多,我晚上总是休息不好,天益就监督我喝牛奶,陪我轻声说话,让我放松。渐渐地我彻底告别了安眠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凭着女人的敏感我知道天益对我的感情已从最初的友谊转成了男女之间的爱慕。我百感交集,诚惶诚恐。不久,天益果然向我表白,还进一步地表示想让我做他的新娘,做他孩子的母亲。消息一传开,朋友们都替我高兴,劝我:天益可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绩优股”男人,千万不要错过这个天赐良缘。而我的家人也对天益非常信任。
我由衷地高兴,打趣地说:“你这次住院,真可谓‘塞翁失马’喔。”小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补充说:“天益总结得很到位,他说‘晨报倾诉’是我们的‘大红娘’,而医院是我们的‘小红娘’。”
他让我别再说“傻话”
对于天益的爱慕,我一直退避三舍。我告诉他,车祸造成了许多后遗症,我不仅终身离不开轮椅,记忆能力也受到重创,智力也会受到影响。虽然我一直做恢复性锻炼,每天记一首歌词,但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我还是当着他的面几次出现短暂的失忆。然而天益不理会,他说自己在大学里的笔名叫“向上”,这也成了他的座右铭,无论事业上、生活上出现什么波折,他都能抱着向上的决心,想得开,睡得香。他把这两个字转赠给我,希望我对感情的事情不再“杯弓蛇影”,学会顺其自然,接纳他的一片真情。
受他的启示,我开始和天益谈恋爱。12月初出院后,征得家人的同意,我还主动请他住到家里,让他“旁观”我生活中的每一个侧面。感谢在国外几年的自理能力训练,我一个人烧饭烧菜、洗碗、洗衣、收拾房间都不成问题,然而我终身无法自己走路,一定要依赖别人把我从轮椅上抱上抱下。一旦在户外停留时间过长,或者身边的人跑开了,我还会像一两岁的小孩子那样大小便失禁。所有这些,我都对天益实话实说。毕竟他是个健康人,一旦和我成了家,就要天天面对这些琐事啊。
天益一往深情,我再无法“伪装”冷漠,在两家家人的祝福声中,我终于与他领取了大红的结婚证书,并计划于春节前举办婚礼。我还在天益的鼓励下计划在近期生个“宝宝”,她叫“贵美子”,是一个国外风格的服装专卖店,在经营上了正轨后,我还想在店里继续我的口语教学,为有志于提高外语会话水平的朋友奉献一份力量。
前一天晚上我提醒他,虽然领了结婚证,但如果他有丝毫悔意,婚礼还可取消,他还能恢复自由身。天益很不开心,用水果堵住我的嘴,认真地说:“小荷,结婚岂能当儿戏?我们已是夫妻,再不要说这些傻话了。”我很感动,问:“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伤痕,你到底看中我什么?”他毫不迟疑:“我只爱你善良人的善良。”我想了半夜,觉得这句话很精辟。车祸后我遭受巨大的痛苦,前途没有了,只剩那笔赔偿金。天益的服装品牌在上海及海外很有“人气”,物质上他根本不缺什么,因此我令他欣赏的只可能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啊。
我问小荷最喜欢天益哪一点?她微笑着说:“遇事先为对方着想,必要时情愿牺牲自己,我们在这方面太相近了。”望着这位幸福的准新娘,我心里也暖暖的。告辞前,我捧出一个羊毛披肩,告诉她这是晨报副刊部乃至报社全体同事的心意,祝愿她和天益的爱之路平坦、温暖。小荷很开心,也祝福晨报的读者朋友、所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幸福安康,并表示今后将不再做置身于社会之外的“伤心人”,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爱人、朋友的支持,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成功。
我们的记者已受邀参加小荷于下周举行的婚礼。如果读到故事的你也想对小荷说出你的祝福,请发信到版面右下角的信箱,标题注明“祝福小荷”。所有的祝福将被打印出来,由记者带给小荷夫妇,为他们的婚礼增添一份热情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