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洁走进来,带着一股外面寒冷的气息,她坐下来,微笑着看着我打开笔记本,掏出笔。然后不紧不慢展开了叙述——
我和李豪是经介绍认识的。2004年12月7日下午,我乘坐1路公交车从单位出来,下车后独自漫步在周口市七一路。隆冬的豫东平原没有了绿色的生机,到处是一片灰蒙蒙,看到西北风吹落枯叶,在空中打着转儿落地,我十分怅然——已经是26岁的大姑娘了,至今还没有中意的对象,使得逐渐年迈的父母悬着的心久久难以落地。上学20多年,父母常教导我“先立业后成家”,性格比较内向的我,也一直遵循着他们的教诲直至参加工作。亲戚、朋友也曾给我介绍过几位对象,但总感觉不来电。我相信一切随缘,缘分不到,谈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正走着,在周口市某机关工作的表姐——燕子冲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洁,一个人挺孤独的,姐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我大学时候的同学,李豪,还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他一米八的个头,人品、长相都不错,想认识一下吗?”
第二天,表姐把我们的手机号码互相告诉了对方。下午李豪和我约定在六一路一家比较精致的饭店共进晚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手机牵引着我们拉近距离,他身材高大,高鼻梁,白皙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偷偷审视了李豪几眼,我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在饭店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我觉得脸颊绯红,火烤一样的发热……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我感觉自己的状态焦灼不安。我知道,我的“魂儿”已被他勾走了。
说到这儿,李洁把羽绒袄往下拽了拽,随手解下围巾。李洁是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腰间,不施粉黛的脸庞白里透着微红。李洁说,她相信和李豪的相恋是一见钟情式的,双方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着他们向前走。
初次见面之后,我们联系频繁了。李豪和我都在机关办公室工作,各自忙完了,便赶紧掏出手机发一段温馨、祝福的话语。寒冬里,每当看到他的祝福,都犹如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李豪下班之后,常常守候在我单位门口,骑车送我回家。就是风雪天气,他也依然陪我一直到家门口。
李豪告诉我,他是独生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和一个名叫叶子的女孩谈了两年,双方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阶段。可是去年11月底,李豪却提出和叶子分手。李豪说,最近半年来,叶子时常因为生活中的小事儿和他发生争执,每次发生“战斗”,叶子有损他人格的话总是脱口而出,几次邀她坐下来好好谈谈,但她都以“没有什么好说的”为由推掉。李豪说,不断的“战争”使他越来越觉得两人难以长相厮守,“战争”也使得父母对准儿媳产生了戒备心理,一次他无意听到父母谈话说,“未来的儿媳是个厉害人,只要她对咱孩子好就行,现在趁着身体硬朗,赶紧积攒些钱养老吧”。
李豪说,听到父母的一席话,让他心如刀割,更加觉得应该和叶子好好谈谈,但她还是一如从前,“这事没什么好谈的”。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他最终和叶子分手了。
去年10月的一天,叶子的手机话费透支了,她催促李豪赶紧充钱,当时李豪正忙于写单位年终材料,忘记了这事。叶子见到李豪后,气得满脸通红撂下一句话说:“对我这事儿都不关心,你还关心我啥事啊,咱们分手吧。”李豪赶紧给她手机充了钱,可是两天过去,拨打叶子的手机一直提示为“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李豪急了,四处打听叶子的下落。最后,一位朋友悄悄地告诉李豪,叶子前天和一个男孩相亲去了,听说两人玩得挺开心。李豪再次见到叶子,她承认了这件事。
报业大厦清洁工操作机器的轰鸣声,不时中断我们的谈话。李洁嘴角露出涩涩的微笑,她说,两个人相处难免有摩擦,但是有伤感情的话和事千万不要去说和做。
李豪和我相恋后,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光都被我们共同分享着,周口小城里的酒吧、咖啡馆、饭店、电影院、公园都见证了我们爱情的发展。这期间,李豪曾几次打电话约叶子出来,交还当时两人互相赠送的“信物”,可每次都落空。此时的我听到这些,心里尽管感到有些苦涩,但觉得李豪应该这样做,一段恋情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还留那些信物干什么?
叶子的避而不见,并没有阻碍我和李豪恋情的升温。
去年12月30日,我向单位请假到西安办理大学时的一些事情,李豪得知我要去西安,特意向单位请了半天假,要送我到郑州坐火车。而此刻,李豪心里明白单位年终的各种报表、总结都需要他办理,单位准他半天假期已经够“开后门”了。那天上午到郑州后,当天去西安的火车票已经售完,最快到西安的车票也要等到次日上午11点,李豪买罢火车票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等你明天到西安再回去。”“那不行,单位的事不能撂下。”我不赞同他为我耽误工作。“撂下你一个人不管,我心里不放心。”李豪说完随即给同事打了电话,将单位的事简单交代一番,陪我开始逛街。
到了晚上,李豪联系上他在郑州工作的同学,一起看冯小刚的贺岁大片《天下无贼》,电影结束时已到深夜11点,回到他同学家,他俩促膝畅谈毕业后同学之间的一些变故。时针指向第二天凌晨1点,李豪的同学将他拽到一边趴在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李豪涨红着脸说“不行,不行”。说话间,他同学把他推到卧室后,“啪”的一声关上门,独自休息了。
“你看这人,说会儿话可以,至于这样做吗?”李豪十分拘谨地埋怨着。此刻,我头脑十分清醒,心想,说话可以,但你决不能有其他过激行为。
卧室里没有暖气,我们坐在床边聊到凌晨3点,腿脚冻得开始发麻,李豪把被子裹到我身上,他冻得撑不住了,脱下外罩在地面做起了俯卧撑取暖。漫长而又紧张的夜晚过去,他则一直坐到天亮……
这一夜,不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使我更加彻底认识了李豪,在我心目中,自尊、自爱、负责的恋爱中的男女就应该这样。
李洁摸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望着手中的水杯,怅然地说,从西安返回周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迅速成熟了许多,几天来的经历,顶得上20多年的生活积累,“那一刻,我真想变成小鸟逃离家园”。
今年1月4日上午,我到单位后刚坐下,突然,一个中年妇女闯到办公室大声吆喝道:“谁叫李洁?!”“我就是,请问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什么事?谁叫你跟李豪相好啊?你这个野×!”听到中年妇女的辱骂,我连和她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屈辱的泪水刷地爬满了脸庞,跑出办公室,单位同事看不过去,劝说着将她支走了。莫名奇妙地遭到陌生人劈头盖脸一顿辱骂,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李豪,我还没有说完,李豪便说:“一定是叶子她妈!”就在李豪寻思着如何应对时,叶子的母亲又接连往我单位打骚扰电话:“你敢跟李豪继续好,我跟你们没完,让你们一辈子不得安生。”
从小没有受过父母的打骂,却接二连三地遭受别人侮辱人格的谩骂,我实在是难以忍受,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流泪,我不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父母,担心我的坏心情传染给他们,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万念俱灰,我提出和李豪“分手”,李豪木然地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做出这个选择,我又后悔不已。
我拨通了他在郑州的同学的手机,请他出个主意。“李豪和叶子的感情早已破裂,她家人现在是怀着一种仇视的心态进行报复。年轻人谈恋爱,由他们自己决定是否缘定终身,叶子家人这样做只能遭人耻笑;你和李豪情投意合,不如变坏事为好事,相处得更紧密些,用行动击碎他们散布的流言……”我不由得拨通了李豪的电话,抽泣着说:“如果她还来闹事,我情愿放弃工作,和你一起到外地生活。”“傻瓜,你是无辜的,我不愿你为我做太多的牺牲……”
谁料想,到了1月6日,事情发生了戏剧性变化。
那天下午,我照例乘1路公交车下班。第六感让我意识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这时,一个白皙、瘦高个女孩凑到我跟前说:“你是李洁吧,我也坐1路车上班,我注意你很久了,那天我妈上你单位乱说一气,我不知道,现在向你道歉……”说到这里,她双眼瞅着我,希望我能做肯定的回答。我一脸的惊奇,天啊,原来她就是叶子,几天前坐公交车时,就发现一个女孩一直在注视着我,听到她的一番话,我心里尽管不太愉悦,但是一种释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车到站了,我微笑着向她打招呼下车。行走在冬日的残阳里,脚步越来越有弹性,我赶紧拿出手机拨打:“喂,李豪,我在七一路……”“好,我马上过来……咱们去参加朋友的结婚典礼吧,也感受一下喜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