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婚姻之城”的第二个故事,就触及到了现代婚姻中最敏感同时也是最痛楚的实质问题——由于婚外出轨而导致的家庭破碎。据不完全统计,婚外出轨所导致的离婚比例,近年来一直高居不下,是导致多数夫妻关系失和的“罪魁祸首”。已经变了的心是不是还能回转?已经凋零的爱是不是还能重温?这是很多人心里亟待求证的疑问。——阿莱
说好不分手——多么平实的愿望。
且不要谈“海誓山盟生死相许”,能够做到“说好不分手”这五个字并履行诺言的夫妻,已然令人欣慰。年轻的时候,谁没爱过?谁又会在两个人情深意浓之际,预见到有一天爱会“过期不候”和“人走茶凉”?
人生是叶子。向上的一面是我们珍重的祈祷,向下的一面我们都不愿看到。
提到今日和往昔,方凌有的只是泪水。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两个人房子也买了,孩子也越来越懂事了的时候,这个家,反而会过不下去了呢?
她还说,她曾经拿着我写过的一篇叫做《19年的婚姻,转眼成烟云》的报道,反复地看,夜不能寐。没有人可以去诉说。同病相怜的人物命运,宛如谶语,一次次击中她受伤的心房。
方凌看上去十分憔悴。人很瘦、很黑、也很高。她甚至是有些干枯了,衰败了,萎谢了。尽管在此之前,我相信她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只为那时候她还是有人爱有人疼的。那时的家还不是一个空壳。那时的丈夫也还不是一个摆设。当然现在,丈夫建平连摆设都算不上了,因为方凌很少能见到他的踪影,尽管她和她的孩子们是这么盼着他回来,盼着他回来。提到建平,方凌哭了。眼泪,成了这个委屈无助的女人唯一能够宣泄的方式。建平不在的日子,她每天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了又写,写了又写,她说:“阿莱,我希望你能够把我写的这些话登出来,登出来给我丈夫看,他要和我离婚,但我希望他在看完这篇报道之后,可以回心转意……我现在见不到他,就是见到了他也不愿意听我说,可是你的报纸他会看,你写吧,写我的委屈,写我有多想他,写我还是爱着他,写我愿意一直等着他……”
女人,总是有傻傻的愿望。蔡琴的一支歌,就叫《傻话》。
受访人:方凌,女, 43岁,已婚,育有两个女儿。原本与丈夫建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直到后来,建平的生活中出现了别的女人……由夜不归宿,到提出离婚。作为妻子,方凌的心都要碎了。她和建平结婚20载,一直都是伉俪情深,她要命也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是这样一种结果。方凌终日以泪洗面、失魂落魄,再怎么说,她都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建平,更舍不得他们夫妻20年的情分……
我们不能离啊,你知道,我们在一起过了20年,一直都是好好的,这20年的情分,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唉,我这个人,现在都废了,真的。有时拿着包出来,自己站在路口就想,坏了坏了,我这是要去哪儿啊?还有的时候,在菜市场里转来转去,就是想不起来自己要买什么来着。
人啊,活着有什么劲呢?我老是想,老是想,想以前的那些好日子,那时虽然苦点儿,可这个家到底还是完整的。下了班之后,无论一家四口吃什么不吃什么,也都是香的,这日子过得也是有奔头的,不像现在,连活着的意义都没了。
我也知道,我不该说这个话,更不该哭,可眼泪它就是止不住,孩子们也劝我,想着法儿地哄我高兴,有时还给我画个奖状啦什么的贴在墙上。孩子们管我叫“美女妈妈”、有时还叫我“美女厨师”什么的,她们给我写信,然后在信中称赞我。女儿的早熟懂事,更是让我心如刀绞,别人家是父母为孩子操心,而我们家却是孩子为父母操心,只要一想起来,我心里就愧极了。
我和建平20年前就结婚了
刚结婚那会儿,他没钱,我也没钱。我们两个带着两个孩子挤在一间只有9平方米大的平房里一住就是好多年,直到2000年初平房改造的时候才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套二手偏单。再后来厂子解散了,我开始四处找活儿干。但即使是那会儿,我都是开心的。
最早发现建平不对劲是因为一个叫做梅梅的女人。那女人在外面卖服装,建平出去逛的时候和她遇上了,从此就有了往来。据建平说,梅梅是他上学时的初恋情人,她自从碰上他,就一直想和他和好,而他从来都没答应过。那段日子,建平经常穿新衣服回来,我问他哪儿来的,就说是朋友送的,后来才知道,那些衣服其实都是梅梅给的。只可惜那会儿我是一点都没往歪处想。有一次梅梅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我还让建平接了,事后自己心里也是隐隐地有一种不安。不过经他一解释,也就过去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相信他的,我总觉得建平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男人,直到现在我也这样认为。
有一点要和你说明的是,梅梅只是个插曲,真正使我们夫妻分开的,不是梅梅,而是另一个叫做王虹的女人。王虹离过婚,年纪只比我小一岁。有一阵子,建平吃完饭以后总是要到楼下去转转,而且一走就是两三个小时,有时做完饭甚至连吃都来不及就下楼了,问他这么着急干吗?他就说不干吗,在家呆着闷。有一次,建平说要到外地去接活儿,我就问那单位里怎么办?他说不行就辞了呗。我不同意他辞,他就说,那好,我和单位请假总行了吧。然后,他就去了山西,再打电话找他,手机就关了。建平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恰巧在楼道里碰到他和孩子从市场里买菜回来,走过我身边时,他还用手划了一下我的头。当时我心里挺委屈的。好像已经感觉到这个家不安全了,结果就在他回来那天,他们单位里就来了电话,电话是他师傅打来的,通知建平明天换个班的事。当时我就奇怪了,问他你不是去山西了吗?怎么连你师傅都不知道呢?他就含含糊糊地敷衍了过去。而且那段日子,建平工资卡上的钱也是一分都没少,我问他,他就说自己平时人缘好,头儿说不用扣什么的。结果我也信了,你说我有多傻啊,我怎么就这么信他的话呢?他的谎言任谁都会看穿,而我却一直都看不透。其实他所谓的去山西,根本是瞎话,他连一步都没离开天津,只是下班后回了王虹的家。就这样,他背着我和王虹在外面同居,对家里只说去外地打工了。
后来我晚上偷偷跟着他,结果给跟丢了,出去的时候忘了带钱,大半夜的车带又给扎了。当时我真是气啊,建平啊建平,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了找他,我甚至把两个女儿锁在了家里。那段日子,大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为了生计,我每天骑着车子跑遍天津市的大街小巷,去给人当钟点工。无论多远的路,全凭我这辆自行车了,每天回家之后已是筋疲力尽。他知道吗?他想到过吗?
刚从单位下来那阵儿,我曾经拿过一个护理上岗证,到养老院当过一阵护理员。可是干了没多久我就出来了。我实在是受不了那种情景,我这个人心软,每次看到那些拉尿不知、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我就会由衷地替他们难过。谁都会有这一天,谁都会有这一步,人到老年,如果身边有个亲人照应,那可真是福气。而我呢?我将来的这一天,身边能是谁呢?会是建平吗?我愿意伺候他,可他愿意伺候我吗?还有一次,建平的嫂子病了,我们两个一起骑车去看她,嫂子得的是乳腺癌,必须切除,我去看她的时候,嫂子躺在床上,当时我就哭了,我说你好好的,怎么就躺在医院里了呢?真的阿莱,当我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别人的不幸遭遇,心里就会更加感同身受,总觉得人活着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呢?后来,也是我提出的给嫂子几百块钱,这几百块,你知道我要给人家做多少天的卫生才能挣到啊?可是我想给,真的,我想给,我想帮她,人在最难的时候,是多需要别人的帮助啊。
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建平不仅没有在我忍让之下回心转意,而且王虹也一直在往我家里打骚扰电话,她还约我出去谈,让我把建平让给她。她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以为你男人是什么好人啊?我告诉你,他从来都没到过山西,他那样说,就是为了避开你,为了和我住一起……王虹还说,建平花了她的钱,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养着建平的。面对王虹的嚣张,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只是拼命让自己忍住不哭,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哭,我能说的只有一句,我不会离婚,我不会。
我办的另外一件蠢事,就是怎么都不该听建平的话,卖了我们的房子。我以为只要搬了家卖了房子就可以让建平和王虹断了关系,结果怎样呢?建平依然整天不着家,我和两个孩子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当时大女儿正值高考前夕,看着孩子在凌乱拥挤的房间里复习功课,我就恨自己,恨自己没本事,不仅没能收回丈夫的心,还丢了安身立命的房子。租房子住,也并未把我们一家从水火中解救出来,王虹不是上门来闹,就是在楼底下叫嚣,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别提多丢人了。
我不甘心啊,阿莱,我不甘心。我不信我们20年的夫妻,就这么让她给搅和散了。我现在总是想以前那些好日子,就是没搬家以前,在平房的那些日子,我们在小院里吃饭,我烙几个饼,建平从外面买一点火腿回来,一家人吃得可香了……那种日子,真的还能回来吗?
主人公日记摘抄:
2005.3.7大风建平未归
上午干了一家的活,下午又干了一家的。人啊,来到世上真苦,真累。我怕吗?回到家天色已晚,大女儿在厨房做饭,孩子真乖。苦、累、又算什么?我想你啊建平。当初爱我的人和别人厮守,想像得到我此刻的心情吗?这样的惩罚,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呢?你是不是也很为难呢?我爱你,还是爱你,所以等……专心地等——深深期待。
2005.3.9晴
你又不接电话,不知今天你过得好吗?很担心。又无助。我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把各自都放在心中最美、最好的位置,撑下去……
2005.3.21阴
你说去“上班”,我不想揭穿谎言。等待等待等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对你的宽容反而是纵容吗?累。
2005.3.22建平未归
和孩子一起看了以前的相册,想起了很多,背对孩子,又落泪,这是怎样的泪水?有没有流尽的一天?
大女儿给妈妈的信:
妈妈,是我,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您虽没告诉我,我也是心知肚明。请不要抱怨,一切静观其变。不要流泪。不要说做不到,我知道这很难,也知道您的委屈——因为咱们是心心相印的母女啊。女儿能体会到您此刻的气愤,不平、无奈……好在无论他人如何变,我们都应该坚守着纯洁、善良的品质。我和妹妹为有您这样的母亲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