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风里,微微扬起嘴角的等待似在历史的洪流中定格。白色的花瓣像一场宁静的雨下满整个世界,落在他瘦削的肩头。顶着整个世纪的思念,侧影却不显单薄,迷茫而不失坚定的眼中有世界上最深邃的颜色。
他看着我微笑,微微张开的嘴,似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因为有一种坚信叫命中注定。
一刹那的永恒
芷夕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一个懒腰,侧头望向窗外。现在是凌晨1点,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浓,暗夜的潮从每一个可透入的地方钻入这间公寓,把唯一的光源——台灯的光衬得更加孤独。芷夕起身走向厨房的冰箱,可是里里面已经快空了。芷夕怅然的关上门箱,她想起了夏西,想起他又该去超市购物,然后开始考虑要不要出去买些食物。
夜是空洞麻木的黑,像一张黑漆漆的抹布再也洗不干净,却有稀拉的星子点缀。
芷夕不喜欢黑色,因为黑色的寂寞的色调,可是芷夕恰恰是寂寞的。
2002年7月,芷夕从她呆了四年的学校离开,行旅简单得只剩下一个箱子。其实芷夕的东西很多,如果要带走应该要一辆车吧。可是芷夕知道那些东西已经不再属于她,它们只停在过去,在时光的沉淀中落满尘埃。有些东西是永远带不走的,还是让它们留在原处比较好。
9月,芷夕在一家杂志社上班,同时搬进这间公寓,开始独自生活。杂志社的工作有时候很忙,常常要加班到深夜,正如今夜。芷夕并不十分喜欢在杂志社工作,不愿意为一个专栏满世界乱跑,去采访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芷夕喜欢的工作是自由工作者,随心所欲。但芷夕又是一个极度能安于现状的人,尽管不喜欢但她还是留了下来,不作任何挣扎。
没有任何预警,一串铃声很突兀的打断了芷夕,打破宁静的空气。芷夕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走向在桌上闪烁的蓝屏,没有半点被吓到的迹象。
喂。
芷夕 ,还没睡吗?早些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电话那头传来悦耳的男声。这个世界,悦耳的男声已经很少听到了。好。芷夕淡淡的说。不打扰了,安心睡吧。他正欲挂去电话。夏西,我的冰箱已经没有食物了。芷夕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他说。他只是说知道了,电话就挂断了 。
芷夕又开始想是不是要出去。虽然她知道明天她的冰箱又会被塞得满满的。可是总有什么让她出去,一种奇怪的牵引。
夏西,对于她来说,真的有些陌生。虽然他在她身边三年,可是她不知道他的年龄,不知他的工作,不知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以说不知他的一切。对于这一点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他只要在她身边就好,他的所有会了解。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可是他对于芷夕依然是一片空白。除了有困难的时候会想到他之外,好像再没想起过他。芷夕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芷夕还是决定自己去24小时便利店去买些食物。夜已经完全黑透,但昏黄的路灯仍然亮着。芷夕走在无人的街道,空旷的,只听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和树叶相互磨擦的声音,走过转角就到便利店。
芷夕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之间行走,空荡荡的声音敲击着空荡荡的心。一直对夏西不了解的原因,芷夕知道。因为她一直没有用心,她不是一个虚荣的女人,不会认为身边的追求者越多而越自豪。她拒绝过夏西,可是夏西却说,她可以不爱,但是只要他在她身边。莫名的,芷夕就和夏西在一起,可是真如夏西所说,她不爱。芷夕挑了自己喜欢的食物,知道夏西会买很多,所以她只挑了几样。她到收银台付钱,准备离开。
他和她擦肩而过,很平常。可是她却觉得时间和空间仿佛刹那间凝固,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她感觉到一场白色花瓣雨在他头顶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落满他的发梢。
她站在便利店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她说,七月。
等待是煎熬
七月,七月,七月。
我总是在梦里呢喃你的名字,每次想起,都无法抑制的猜想你的一切。即使在晨曦中依然朦胧的脸,却忍不住心动。
杯中的液体顺着一个方向孜孜不倦的转着,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金属与陶瓷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依然打不破的宁静。到底是勺子推动咖啡转动,还是咖啡在赶着勺子。芷夕不知道。勺子只是咖啡转动的一个坐标吧,为的只是不失去重心。她想。
芷夕。听见有人叫她,她抬起头,手一抖,本来顺一个方向转动的咖啡,突然间乱了方向。什么?芷夕看着坐在对面的夏西。咖啡凉了,换一杯吧!他说。他扬起手正准备招呼服务生。不用了,我们还是走吧。芷夕阻止他,然后起身走向门外。夏西付了钱也走了出来。
夏西追上芷夕,问她,你心情不好?有些吧!芷夕不想对他说太多。她常常想失去了语言的交流,夏西是不是会少爱她一点,而她也不用那么内疚。夏西和芷夕沉默的走在热闹的街上,他们已经习惯在热闹中沉默,死寂的空气里找不到半点话题。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杂志社就好。芷夕对他说。再走一段吧!不用,你回去吧!芷夕重复第二遍。好。他对于她说的一切,都很在意,只要她高兴,他什么都可以去做。可是芷夕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要求,每次要重复第二遍,他才会说好。
看着隐没在人潮中夏西的身影,芷夕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每一次,她叫他离开,她看到他的背影,从来没有回头。走得彻底,仿佛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
芷夕走到杂志社,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芷夕,你不舒服吗?不知何时冉冉来到芷夕身边。有点。别人怎么说芷夕就怎么回答,不考虑他们说的是否对了。你脸色有些苍白,不舒服就回去吧!冉冉扶着她的肩。不用,谢谢。芷夕笑了,有朋友关心的感觉真好。你要不怕工作没做完,我帮你做。最后,芷夕还是回去了,能离开讨厌的杂志社,一天也值得高兴。
芷夕一个人走在路上,她似乎养成了走路的习惯。无论距离有多远,她总是徒步来来去去。她开始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那个刻在她生命中七年的名字,七月。心里有些隐隐的悸动,似有什么正在萌发。
凌晨1点,芷夕照例接到夏西的电话,她知道他是怕她太累。搁下电话,芷夕突然间想起他。无可抑制,不经半点考虑,芷夕出去了。
是不是还会遇到?遇到要怎么办?这样义无反顾是不是正确?胡乱的想法开始充斥芷夕的脑袋,当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的时候,已经到了那间店。芷夕抬起脚想踏进去,正好看见他出来。
没有白色花瓣,只是很普通的站在她的面前,在她的意识里,世界只剩下两个字,七月。
她说,我等你很久。他说,等待是煎熬。嘴角扯出很美的弧线,他们在微笑。
恋爱的感觉
七月,喜欢在你耳边轻喊你的名字,没有原因。你问我为什么叫你七月,我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你是七月。
芷夕半躺在沙发上,把手中的摇控器按来按去。没过多久,芷夕就把电视关了。坐在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她转头望去,看见他的背影,这个一直在梦里出现的背影。
芷夕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把头枕在他宽实的背上。他说,怎么了?没事。芷夕说。她的脸感觉到他的背的温暖,像藤蔓渐渐爬上她的心。芷夕常常想,她要永远靠在他的背上,在心里千遍万遍的呢喃他的名字。
去旁边坐会儿,一会就好。他转过身来,对她说,一双眼睛明净的不深邃。七月,芷夕叫他,总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叫他。七月笑了,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傻瓜。然后她就乖乖的坐回去,打开电视,又开始按来按去。
他不叫七月,可是她总是固执的叫他七月。
他总是笑着问她原因,她却笑而不言。芷夕知道为什么叫他七月。芷夕是一个相信宿命的人,她总认为她的生命中终会出现像七月一样的人,而他是她在生命中要找的人。在七年以前,芷夕就想过一定要天天叫他七月。七月,七月,不停的叫,叫一靠子,直到他厌烦为止。
芷夕常常依偎在七月身边,轻喊他的名字。他总是轻轻的抚她的头发,温暖的手通过头发把一种微妙的感觉传至芷夕的神经末梢,七月抚着她的耳朵,笑着说,丫头,你耳朵红了呢!芷夕想,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冉冉说芷夕的气色变得好很多,人也开朗不少,作采访的时候也不再心不在焉。这些芷夕都没有发现的改变,却被冉冉一语道破。冉冉说芷夕真的在谈恋爱。
芷夕起身走向冰箱。却发现冰箱已经快空了,她就很自然的想起夏西。
你离开吧!芷夕对夏西说,语气平静得只像是最平静的湖,无丝毫涟漪。芷夕知道人不能太贪心,当七月在她身边,她不该和夏西在一起。芷夕想,或许分开,夏西会忘记她,而她也会忘记他。他没说话,只是转动着杯中的咖啡。你离开吧!芷夕对他说了第二遍。如果是从前,他会说好。可是他却说,你相信命中注定吗?芷夕的手抖了一下,有咖啡洒出来。他笑了,淡淡的笑了。第一次,芷夕发现原来他的笑容是这般的明净,像记忆里的某个季节。
好的,我离开,可是我会在不远处等你。
不用,不值得,等待是煎熬。她脱口而出。他扬了扬嘴角,说,不会,有希望的等待不是煎熬。说完他就起身走了,留下一句话,每次你的要求,都要你说第二遍我才说好,是因为我想,你的第二遍要求会不会和第一次不一样,让我不那么心疼。他的背影很快便隐没在人潮中。
芷夕伫立在冰箱旁,冰箱又空了,以前总是夏西把它塞满,而这一次又是谁把它塞满。
七月,吃完饭,我们去超市吧!冰箱空了。她说。
你只不过是个意外
这是一场怎么的梦啊!用生命来坚定的信念到底对不对?
她和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行,挑选着必需的和喜欢的物品。
没有午夜后的冷清,也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芷夕的心是满的,她望着在自己身边的七月,看着他侧脸的柔和弧线断进耳边的发。他就是这辈子她要爱的人。
芷夕从来都坚信,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他在人潮中伫立等待,等待着与她相遇。对于爱情她从来都不着急,她知道会有属于她的真爱。七年前她就开始在日记里记下关于七月的一切事情,她想象着他们的相遇,还有开始,过程,以及美好的结局。
夏西是芷夕生命中的意外,芷夕常常想夏西会不会是七月,但是却有一种冲动让自己不去了解他,让他成为空白。或许是害怕以后离开会心痛,所以在结束以前,就避免伤痛。
七月把货架上的东西拿起来看看,又放下,之后又拿起另外一种。芷夕正想告诉他,她不喜欢这个系列,却看见货架的另一端站着夏西,他一个人推着一辆购物车,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她有些不知所措,挽着七月的手也悄悄滑落下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是上去打招呼,还是静默不语,装作不认识。她看着夏西,突然间觉得很狼狈,她以为他们再不会相干,可是他们仍然相遇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看着夏西紧闭的嘴,似乎在强忍着不说话。
芷夕,你怎么了?七月喊她。芷夕回过神来看着七月,不再看夏西,可是她知道夏西正在向自己靠近,她漫不经心的和七月说话,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夏西会做什么。他渐渐靠近,再靠近,然后径直从芷夕旁边走了过在,像电影特写,她看着他微微抽动的脸。芷夕突然间有种奇妙的感觉,有白色花瓣在夏西头顶飘落,包裹他离去的背影。
七月,买好了吗?我们回去吧!芷夕怕她会再一次遇见夏西。快好了,还差一样。七月推着车走在前面,芷夕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夏西离去的方向,却一无所获。
芷夕把买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进冰箱,她想起以前夏西也是这样把东西放进冰箱,还一面嘱咐她什么东西放在哪一层,什么东西不能放置太久,饿的时候最好吃什么东西。芷夕的手停在空中,手中拿着几盒橘子味的可吸果冻。
七月果冻为什么是橘子味的?她问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七月。
你不是最喜欢吃橘子味的吗?七月回答。芷夕想他一定是弄错了,她最爱的是青苹果味。她摇了摇头,想七月真是粗心呢!她突然想起夏西买果冻从来都买青苹果味,然后整齐的放在冰箱门口,让她顺手拿到。
为什么曾经对自己来说一片空白的人,现在他的每一件事,自己都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有了对比,所以更倾向夏西吗?还是有了更深刻的感情?之后芷夕就哭了,守着那堆橘子味果冻。而七月没有听见。
芷夕坐在桌子边,台灯亮着在黑暗中孤单。芷夕放下手中的笔,走向冰箱,找了一些东西吃。她想夏西的电话这个时候应该打来,然后她又哑然失笑,夏西不会再打电话来,而自己到底又在期盼着什么。自己应该期许的是七月的电话吧!可是七月从来都没有打过电话给她。
芷夕拿起电话拔通七月的电话,过了良久,才听见七月的声音,已经没有白天的温柔,而带着一丝愠怒,芷夕匆忙挂上电话,她想,自己打扰他了呢?一种莫名的空虚像台风迎速席卷过她的意识。
后来七月和她说对不起,说不知道是她。她只是笑笑说没关系。
爱情独角戏
七月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无法沾染他安静的气息。望进他眼中的一泓秋水,如女子的双眸般明净。想要触碰到他的每一次呼吸,记下他心跳的频率。可是我却感觉无能为力。
芷夕坐在七月对面看他喝咖啡。七月喝咖啡不加糖,喜欢喝凉了的咖啡。七月选位置一定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潮涌动。七月穿西装但是不系领带。七月总是喜欢用右手食指理头发,七月喜欢吃清谈的东西。七月不喜欢抽烟喝酒。七月对太香的香水会过敏。
芷夕发现她对七月的每一个小细节都了解得非常清楚,包括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她都知道。芷夕知道七月喜欢黑色,所以偷偷买了一条黑色裙子,准备穿给他看,在生活中,芷夕从来不穿黑色衣服。可是芷夕觉得她总是不能很靠近七月,她都不知道她在七月心中到底处于哪个位置。
同事聚会的时候,她拉着七月去了。她穿着偷偷买的黑色裙子,挽着七月的手臂,在人群中大声的笑闹,与她向来安静的形象天差万别。
芷夕不觉得疲倦,她看着黑色裙子散发的气息,她想让七月在人群中永远那么幸福,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和七月是最般配的。同事都很奇怪的看着她,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七月。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以后还会走很久很久,每次想起,芷夕都会偷偷的笑。但她觉得七月一点也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喜好。可是她说她会等,七月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了解她。这种感觉,好像在夏西身上也发生过吧!
那天芷夕喝醉了,朦胧中她看到了冉冉和七月。有一种无可抑制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像是有谁正在把她的灵魂一点一点吸走。她想起夏西,想起夏西弯腰把东西放入冰箱的样子,想起他眼底最深邃的颜色。
芷夕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七月,在深夜里他的面容安静,如果可以,芷夕会以为他是一个孩子。她起身去开冰箱,看见一整排的青苹果味可吸果冻,不由自主的鼻子有些酸。
窗外的风吹着窗帘翻飞,芷夕站在窗边,望着暗黑的夜,在深邃的空间里,一种寂寞之感由然而生。从前七月不在身边,也会感觉寂寞,可是总是告诉自己,七月正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和自己顶着同一片天空,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可是现在七月就在身边,芷夕却觉得她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他的世界。在隔山隔水的壁障后,她只是一个人在翘首。抓着窗棱的的手指关节开始变疼,在夜色中变青再变白。
一种莫名的悸动,一种莫名的情绪,芷夕拉开了公寓的门。在狭窄的楼梯拐角处,坐着夏西。听见开门声,夏西回过头,眼神在潮水中陷落,微微苍白的脸,抖得像秋风中落叶一样的肩膀。芷夕抓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她站着,他坐着,而他们却相视无语。心中有一个地方莫名的开始疼痛。
那个,我,只是来看一看。夏西最终打破了沉默,可是他的声音却很轻,轻得像浮萍。
你走吧。芷夕对他说,这句话出口,芷夕也惊异于自己依然是这般平静。他没有动,也没做任何表示,只是他的双手绞得越来越紧,指关节越来越白。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好。他终于还是起身离开,留下背影给芷夕,她忽然间有些失落,为什么他不停下来。他站住了,他说,我只是在等待。他没有转头,芷夕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脑后的发梢。
不要再等,七月在我房间里。芷夕的手最终因为抓门把手太紧而疼痛到扭曲变形。她看见他的背在空气里颤抖,像落叶,瑟索。他没再说话,而是离开。他的背影似被一层白色包裹着,庞大的白色飞絮,在他的背后留下一条长远的忧伤。芷夕想他这回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芷夕关上门,背靠着墙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忧伤像剌骨的冰冷传到全身,疼痛像疯长的水草迅速贯穿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暗夜里大团大团的雾气,升腾。芷夕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音,血腥味一直在曼延,曼延进心里,融进心底,融进心脏的血液。
想到和衣睡在床延边上的七月。她说,夏西,你是个傻瓜。
原来我根本不是你的唯一
曾经我用生命来坚定的信念,只因为一句“命中注定”而被击得粉碎,直至灰飞烟灭。所有的执着换来一句离别。我躲在暗夜里大声哭泣,可是你再也听不见。我抱怨你,抱怨冉冉,抱怨所有的一切。我认为别人欠我,你们都是魔鬼。我痛恨你的不理解,痛恨命运的不公平,最后我才发现,我是一个神经病。
芷夕搂着七月的脖子,在他耳边不停呢喃,她叫七月,七月,七月。仿佛一辈子的语言只在两个字。为什么靠得这么近,却觉得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芷夕枕着七月的臂弯,安静的闭上眼,在宁静的世界里,依然捕捉不到七月均匀的呼吸。
七月,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好不好?七月说好。
七月拿开芷夕的手说,他要走。芷夕睁开眼睛,看着他说好。忽然间明白当初夏西说好的时候的义无反顾。看着七月走在门边的背影,芷夕感觉七月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会回来。这样的感觉让芷夕惊慌失措。芷夕从后面走过去抱住七月,头枕着他的背,感觉他后背传来的温度流入自己的心,一股温热悄悄滑落在芷夕的脸边,芷夕说,你一定会回来对吧?告诉我你一定会回来。
七月拉开她的手转过身,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伸手帮她擦干净,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轻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然后就转身离去。
芷夕看着七月的背影,他突然转过头对她笑,然后走得义无反顾。他的离去带走了思念的千头万绪。芷夕难过的想到底为什么才是命中注定。
芷夕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当芷夕坐在咖啡厅里,她才了解什么是已死去。她低着头看着转动的咖啡,指甲已经深深陷进肉里,一阵又一阵暗黑的潮在身体里翻卷,没有结束,对面坐着冉冉,还有,七月。芷夕看着冉冉明净的面孔,眼底满是对芷夕的歉意。芷夕想笑,想放声大笑,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道歉也只是一句话而已,一句话,而已。
给我一个理由吧!语气平静得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芷夕发现自己总可以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她不想离开得不明不白,曾经下定决心,要用一辈子去爱的男人,现在要和你说别离。
冉冉急于说什么,却被七月轻轻拉住。芷夕记得曾经七月也是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而那样的感觉今生也不会再有。七月看着芷夕说,从我一见到冉冉,就知道这是命中注定。
芷夕的全身忍不住战粟,记得曾经自己也认定七月就是她生命中的唯一,用生命去坚信,而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命中注定?我呢?我也认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而我到底是什么?芷夕突然想彻底的歇斯底里。
芷夕,对不起,命中注定只有相互认定,而我一直都在欺骗你。七月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心底,血肉模糊。
芷夕说好,我离开,祝你们幸福。她站起身离去,留给他们单薄的背影,她不希望他们看见她的脆弱,即使离开也要坚强彻底。无论今后她在暗夜里如何放声哭泣,再和他们无丝毫干系。
芷夕不喜欢黑色,可是她正坐在黑暗里,七年的坚信只因为七月一句命中注定而消散。
以为是一辈子的事,却仍然扮演了别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其实谁都不是谁的命中注定,即使再坚信,也颠倒不了命运的翻云覆雨。此刻芷夕才明白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傻瓜,是一个被命运愚弄的小丑。
芷夕走向冰箱,又突然想起夏西,想起夏西身后的那场白色花瓣雨。在日记里反反复复念着的相遇,居然同时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生命中的执着就在人们的意识里,错失。芷夕发现她是这样的自私肮脏。
她冲到门边,打开门,外面却什么也没有,自己到底在期许什么?芷夕悄悄关上门,在暗夜里落泪,房间里再也找不到七月的气息,也看不到夏西的身影。灵魂仿佛被一片片撒裂,撕得血肉模糊。
此刻芷夕才发现自己的无力,只能一个人躲在暗夜里哭泣,在白天遇见冉冉要装得很开心。这世界谁也不能阻止谁的幸福,即使她知道只要她不放手,不走得彻底,冉冉和七月不会开心,可是这样做,她能得到的又是什么。
“还来不及和你,和你在一起,数着天空里坠落的星星,你已经离我而去,爱没有继续,原来我根本不是你的唯一……”黑暗中不知不谁在轻唱这首歌曲。
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夜里,总是一个抱着双腿,默默地流泪到天亮。然后很奇怪的想起夏西,那个曾经一片空白的人,却埋满她的意志,他所有的细节都渐渐浮现,常常对着暗淡的蓝屏,在凌晨1点失望。
谁和谁的爱情在哭泣
七月,这是我写的关于你的最后一篇日记。明天我就会从新开始,封锁我以往的所有记忆。就算忘不了,也要让它如浮草,最后沉淀,腐烂在水里。不管是现在的七月,还是在我生命中,出现了七年的七月。即使我记下的点点滴滴,以为都是命中注定,现在也要同潮水一起埋藏。
芷夕把厚厚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的撕下来,扔进火里,看着字迹渐渐熔进火里,最后变为灰烬。她的心也仿佛在一点一点的被焚烧。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呢?始终坚信命中注定的唯一,完全按照自己的意识为他画相,用笔在纸上写下虚无飘渺的他的一点一滴。以为可以穿过命运的海洋,最后还是在中途折断了翅膀。
芷夕想,她命中的七月应该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只是她,没有看见,可能他的某些方面不如自己所想,可是他真的是自己的生命所系。只要我们坚信,最终会在一起。
芷夕突然间想起夏西。
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中穿行,即使人影不停的穿梭来去,她仍然觉得世界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无法呼吸。转过一个弯,再转过一个弯,就看见她最喜欢的青苹果味可吸果冻躺在那里。芷夕想起她让夏西离开,他就真的离开,悄无声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的最爱,芷夕拿了几个放进车里。再往前,她就看见货架上一整排的奶茶。记得有一次夏西把它放进冰箱,自己还大发脾气。记得当时他有些委屈的神情,沮丧的说对不起。后来才听别人说起,他最爱喝奶茶。
芷夕微微闭了闭眼睛,不自觉的拿了几罐奶茶,心中泛起莫名的涟漪。
坐在台灯旁,在稿纸上写字,然后划去。黑浓的夜色,让人倍感凄清。芷夕看看时间已经凌晨1点,望望电话,失望而去。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骂自己,可是还是无可抑制的想起,七月的脸渐渐模糊,他的脸却渐渐清晰。突然之间,声音划破了静谧的空气,不易觉察的颤抖,当声音在空气里响彻良久,芷夕才接通电话。
喂。
还没有睡吗?沉默停顿了良久,那边才传来熟悉的声音。芷夕突然间想放声大哭,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撞击着心,无法平静。芷夕无法平静的回答,只是使劲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任泪水泛滥。
打扰了吗?你早些睡吧!我挂了。他长久没有听见声音,从未有过的绝望感由然而生。他以为在生命中始终坚持她终有一天会了解他苦苦等待的原因,她终有一天会依偎在他身边静静的喊他的名字。他看着她把奶茶放进购物车的神情,以为她仍然在乎自己。即使她不够用心,可是她在默然中认定自己。难道一直以来自已只是在唱独角戏。
不要。所有哽咽混合成模糊的两个字,所有感情全部汹涌泛滥。在夜里她哭得歇斯底里。两个人的心全部震撼。
命中注定
芷夕常常想如果冉冉永远没和七月见面,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那些在生命中牵系的人永远不再见面,是不是也就没有所谓的命中注定。
你是傻瓜。
是,我是傻瓜。你也是。
为什么那么执着的等待?
因为自从我遇见你,就确信你我是命中注定。
可是我没有认定你?
你有,因为你最终没有放弃我,你只是在盲目中失去了方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对我说,你是否相信命中注定,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生命中,只要相互认定,无论多么无奈而漫长的等待,都不能把两个人分开,命运会把两个人牵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