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进大学的时候,我已经三十二岁。老天作证,这个年龄还有足够的精力谈情说爱、窃玉偷香。但是我却被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剥夺了这种权利,那就是——婚姻。
在上学之前,我信誓旦旦的向妻子保证:你放心!我在大学,绝不会谈恋爱!
鬼知道我有几分诚意。
没有爱情的大学哪里是大学。说实在,在心底还是可耻的期待着,生命中还会出现那么一个妙人儿。但是,我觉得,如果这个人真会出现,那她一定要优秀、优秀、再优秀。因为老婆已经够平凡的了,和一个平凡的女子脸对脸的生活了八年,我恐怕实在没有耐心再去面对一个同样平凡的女子!
我希望还那可能出现的她,既要貌若天仙,又要才华横溢。既要美得使我在三秒钟内产生性的冲动,又要出口成章,樱桃小嘴里吐出的隽永话语,足以把一个混混感化得纯洁不已,在一刹那间变成天使。
在一个春天的月夜,这样的女孩出现了。那是我们班上最清秀的一个女孩。我们碰巧在课后同行了四百多米。这其间她谈到了她最喜欢的小说《傲慢与偏见》,还说她喜欢读唐诗宋词。因为这些闪光的优点几乎把月亮的光辉都比了下去,我就决定不再虚伪的背诵什么仁义道德,把我大学期间最最纯洁的“初恋”献给她。
尤其令我忍无可忍的是,这种情况下她还敢拍我马屁。她说喜欢听我说话,说我说话跟别人不一样的。啊哈,叫我怎么理解这样的评价?——我是出众的?鹤立鸡群?飘然不俗?无论如何,这更加叫我色胆包天。于是我向她表白:“我……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小脸羞红,目光闪闪的说:“谢谢你!”
当然我也还没有潇洒到马上和她牵手拥抱。这天晚上,我们一尘不染的挥挥手,道别了。接下来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轻飘飘的。站在地铁里我忍不住低头默笑。深信我那由衷的笑容一旦泄露出来,整个地铁里都会开满爱情的花朵。
我决定第二天加大攻势。于是第二天,我故意等着和她同行。当我正要对她表白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今天我先走了,我朋友来接我。”
“男朋友?”“是的。”
我大惊,再次追问:“男朋友?”“是的。”
她也再一次回答。我不禁呆若木鸡,眼巴巴的看着心爱的姑娘走远。
接下来我觉得步履沉重,好半天才磨磨蹭蹭上了地铁。这以后女孩的男朋友天天来接她,显然是防备象我这样的“色狼”。她那个男朋友比我健壮整整一倍;而且他做出一副酷酷的样子,象一个黑道打手。
有一次,他特意在我和其他几个学生面前慢慢行走,同时紧紧搂着那小巧的女生,好象一堵厚实的墙壁要倒下来,压扁一朵娇嫩的小花。其状诡异,叫人不忍目睹。
唉,一段纯洁的校园恋情就这样尴尬的结束。
好在,我的眼前,很快出现了第二个目标……
第二个目标是隔壁班上的胖妹。虽然清秀的女孩能引发我无穷的诗兴,但是被这样的女孩抛弃之后,我总算又能及时在胖妹身上寻找安慰和温暖。这种随遇而安的美德,及时防止了相思病一类无聊的病状发生。
胖妹在我看来,也胖得恰到好处。我们两个班常常合在一起上英语课。胖妹喜欢坐在正前方第一排,我喜欢坐在她侧后方第二排。这样我得天独厚的无数次欣赏到她甜蜜的右侧影。
有一次,她突然转过头来,向我这边飞了一眼。我有百分之一百的理由相信,她这一眼是冲着我来的。因为在这个方位坐着的确实是我。而且我一向表现出比较优秀的样子,时常赢得老师的表扬。我想她一定是把我当成优等生,想在我身上寻找一些共同语言。
果然。课间休息的时候,胖妹主动向我借笔记看。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交往。我乘胜追击,这天晚上下课后,居心叵测在街角等候。等到胖妹到来,就借故与她同行。她不仅没有表示反对,反而好象正中下怀的样子,而且她真诚的表扬我在考试中获得的成绩。我的英语刚刚考了九十九分,全年级第一。胖妹极其抒情的说:“你考得太好了!”
虽然是秋天,我却感到,她的话语宛象乳燕在山谷里啼鸣。从此我就一次次巧立名目和她在课后同行。我什么话都愿意向她倾吐。这样一转眼到了冬天。这天晚上我觉得实在应该请她在什么地方坐下来浪漫一下。于是我们选择了肯德鸡。
从寒冷的街道来到店里,室内的暖气让人宾至如归。但是我瘪瘪的钱袋只能允许我买得起两杯冰镇可乐。喝完了可乐我们又投身于外面的严寒。寒风在身体的外面狂扫,可乐在身体的里面吸热,胖妹一下子觉得更冷了,于是抱怨不该去店内。我只能苦笑,说我们毕竟有温暖的记忆。
在我和胖妹交往的两年中,我的经济状况无疑对我们的感情发展造成了致命的阻碍,以致于那一次我大胆的突进,受到了胖妹无情的打击。
那已是春天。我的爱情总是在春天盛开,收势不住。这天晚上我和胖妹同行了好远,一直畅谈我喜欢的文学。当胖妹说我要是在《收获》发表了文章就一定打电话通知她时,我觉得我真的找到了知音,而且不采取一点行动就对不住今生今世。于是我伸出左手,去搂抱她的腰。我的手掌停留在她左手臂上,隔着薄薄的春衫,感到她的手臂丰腴滑嫩。想不到,接着,胖妹跨前一步,脱出了我的魔爪。从此她一直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我知道,我们之间完了。
大学三年级时,我已经没有人可以去爱。我深深明白,我这个看起来不够性感,换言之就是看起来引不起女人强烈性欲的男人,绝难吸引到我们班上的国色天香。于是我只好发奋突强,把多余的和不多余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为此我的学习成绩,三年来一直保持了全年级第一名。但是在如此辉煌的时候,看着那些一个人进校门,两个人出校门的同学们,心中难免有一份苍凉。高处不胜寒啊。真是:我容易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