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的一天上午,我坐在发廊的蒸汽罩下昏昏欲睡,为了准备明天的婚礼,我已经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我的未婚夫杰(化名)坐在我旁边也是眼光涣散,呵欠连天,我看看他,他也瘦了好多,一脸的疲态。我要他回去休息,酒店已经订好了,花车也早安排下了,礼服都备齐了,只要上午我把头发烫好,下午去做个皮肤护理,然后明天一大早起来就万事俱备了。杰听着我点数,拍拍我的肩说:“好吧,那我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真怕撑不下来。”
我看着他离开,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每次都是我把作业做好,等第二天一大早去喊他去上学,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他抄。杰贪睡,总是起得晚了,急得我们两个人拼命地往学校跑。
婷抿然,为他们从前那些不经世事的烂漫与天真:“我们两家住得很近,就在一条巷子里,巷子很短,短得只要他站在他家的窗户里放声一喊,我在家里就听得到。”
等我忙完一切回到家,已经快晚上8点了,我站在镜子前面,又试起明天要穿的礼服。望着镜中成熟、鲜艳的准新娘,我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杰好陌生,我心里一直以来的忐忑不安又沉渣泛起了。那还是订婚的时候,望着面前那个即将给我戴上戒指的男人,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助,我不知道和这个人会有怎样的未来,会一辈子恩恩爱爱还是终究会各有所爱。那是我第一次动摇与杰在一起的信心。可是很快我就压下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我跟杰一起长大,我们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这个晚上,我却不能这么轻易地说服自己,因为,那念头自从出现的那一天就没有真的消失过,反倒随着婚期的临近越逼越紧。明天,我就要跟杰在众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结婚让我不安,可是究竟为什么不安,我却不知道原因。
婷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脸上露出迷惑并苦恼着的神情,像无助的小孩,可是,她的不确定却没有人能够给她确切的答案,因为,生活本就是那么地不确定。
决堤的暗涌
“其实,人都有这样的时候,特别是面临重大选择,你应该给杰打个电话,把你的感受告诉他。”我想安慰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人。
“我打了。”婷双手绞在一起,指甲快掐到肉里了。
我给杰拨电话,我想告诉他订婚以来我的不安和动摇,以及今晚的害怕,我并不是要他给我保证,我只是想把自己内心涌动的不安定告诉他。以前当我被一些念头纠缠着的时候,我需要找一个人说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很多。可是,杰关机了,他一定睡得很沉。都快11点了,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早一点睡,可是却挡不住黑暗给我的压力,我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在往下沉。
凌晨1点钟,我偷偷溜出家门,我想看到杰的窗口还有灯亮着,可是望见的却是那扇静谧得漆黑一片的窗。站了一会儿,我决定不回家,索性在外面走走吧。我想找一个人说话,那些纷乱的想法弄得我胃疼。
“我心烦就会导致胃痛,和条件反射一样,”婷看看我,似乎觉得我并没有真的听懂她要说什么,就补充道,“我有时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做过了又后悔。”我并未觉得她的话里还另有深意。
我又打了几个女伴的电话,她们都关机了。最后,我拨了南(化名)的号码,这么晚只有他还开着机。南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杰之外我唯一可以视为好朋友的男性。他这个人开朗,豁达,总能三言两语就把你最窝心的事化解开。读大学的时候,就有同学私下传言我们在谈朋友,但其实我跟他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为在外地有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杰。
那个晚上,我独自走在去附近一个酒吧的路上,我和南约好在那里见面。我问自己:“如果当初为了南而放弃杰,现在的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问完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明天,我就要当新娘了,却还在这里想入非非。
南比我先到,他找了个靠窗口的座位,要了杯红酒。南请我坐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我告诉他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他请柬?我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我们并不是走得很近,因为……